疫情爆發之前,我們常至附近的圖書館借書。由於限期必須歸還,至圖書館借書,是逼迫自己閱讀的方式之一。我一向喜歡圖書館,若說因婚姻自臺灣至馬來西亞長住有什麽遺憾,本地圖書館太少倒是其中之一。
馬六甲市區幸而尚有兩個圖書館,收藏不少中文書籍,一是在雞場街,由青雲亭經營的金星上人圖書館,二爲培風中學圖書館。金星上人圖書館自然少不了佛教相關書籍,但一般書籍的種類和數量,相信大致能滿足大衆的求知欲和閱讀樂趣。而培風中學圖書館,早已開放校外人士申請借書證,除了青少年讀物,尚有不少適合各界人士閱讀的書籍,應是市區收藏最多中文書籍的圖書館。尤其這兩家圖書館的管理,比州圖書館更有條理,可惜常去借書的市民不多。
即使書店林立,圖書館仍有其不變的價值。一來書店大多販售近日、流行的圖書,在商言商,無可厚非,惟歷久不衰的經典著作,新時代的讀者若想閱讀,未必順利買到書,此時不妨向圖書館借閱。再說,圖書館搜羅萬象,讓人略窺浩翰書海,讀者或有機會稍稍擴大閱讀版圖,不至於被偏食的品味所限。但願本地逐漸重視圖書館,讓更多民衆不受經濟能力限制,盡情閱讀有興趣的書籍。何況,假使本地廣設圖書館,光是圖書館的例行採購,便能提供本地書籍的基本銷量,具體鼓勵本地創作者。
面對還書期限,我曾主動放棄閱讀幾本書。明知即使耗費很多精力時間,讀了依然記不住,倒不如放過自己。由於我缺乏許多學科的基礎知識,很多書籍真的看不懂,比如《巴斯德的實驗室:細菌的戰爭與和平》和《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
《巴斯德的實驗室:細菌的戰爭與和平》,法國重要思想家拉圖的經典著作。書的介紹相當吸引人,拉圖將巴斯德放回他的時代,將當時的政經環境,融合巴斯德的科學研究,種種因素讓公衛運動蓬勃,轉化爲現代國家的一部分,而巴斯德亦成爲科學的代言人。惟它並非紀實作品,拉圖抽象的用語或許精練,但對我來說太過艱澀,我對法國、法國哲學所知太少,著實難以吸收。
幾位知名臺灣作家非常推崇班雅明,彷佛閱讀班雅明,是每一個關心文化之人的基本義務。家人曾向圖書館借來《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我翻閱目錄之後,跟家人說他自己讀吧。班雅明雖是重要哲學家,但我對波特萊爾、普魯斯特、卡夫卡等人的作品所知不多,班雅明的剖析再精闢神妙,我亦無從體會,無緣也就算了。日後倘若補足相關知識,再讀不遲。
偶爾不妨閱讀一些對自己來說稍難的書,以便擴大視野、刺激思考等。然而太難的書倘若根本看不懂,生吞活剝除了爲難自己,未必會有多少收穫。邁入中年,逐漸接受自己的局限,不再幻想有朝一日成爲飽讀詩書的知識份子。承認自己無知,承認有些書確實讀不懂,閱讀變得輕鬆不少。如今無須爲了虛榮,在別人面前撐出博覽群籍的假像。閱讀是爲了滿足自己的需求,並非與別人比高下。
當然,年輕人應該多方閱讀,吸收大量的資訊,以便建立自己的知識系統,並以這套系統認識世界,進而提煉屬於自己的觀點。在不同的年齡,本來就有不同的需求,閱讀也不例外。再說,每個人狀況不同,無須一概而論。說穿了,閱讀終究是隱私,自己愉快滿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