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02《前山報》
◎ 黃飛霖
「瑞安」化身超完美工作機器人,展開機器人計畫。或許不久的將來,人們只需要購買超完美的工作機器人,再也不用上街工作,只要有越多的錢,就能買到性能越好,勝任任何工作的工作機器人,每個人都可以當老闆,開心數鈔票,而這正是我們面臨的職場世界。
與瑞安相遇是在某個週末的士林夜市,喧鬧的異國料理餐廳店門口,看到她以一臉精緻妝容、雪白肌膚、聲音扁平、肢體僵化,趨近於格動姿勢在發放店家的宣傳單。往來的路人忽然見到這樣特別的人在夜市裡面出現,倒也沒有特別驚訝,這樣的人在台北還真不少,或許心中掃過了一句「怪咖」翻了 個白眼,也就過了,在她完成雇主交辦的工作後,我與瑞安有了一個深度的訪問。
從2013年開始,超完美工作機器人「瑞安」開始以藝術行動之名出師社會,這個計畫在初期時為求慎重,還特別跑去請算命師求得「瑞安」兩字,音同英文的「Rich-ann」,好似台語的「好野人」(有錢人),是一個可以找到好工作的名字,從此她就在台灣工作環境中,好像臥底埋伏般一邊藝術行動,一邊勞動工作,深刻體驗底層勞動者的生活酸甜。
瑞安一開始在執行這個藝術行動計畫前,其實已有兩年時間的工作經驗,這兩年的她覺得自己所學不以致用,於是藝術大學畢業的她靈光一現,不如就做一個自己最感興趣的職業─行為藝術家,創造了「超完美工作機器人」的職人角色,透過機器人這一個浪漫介質,探訪生活中的勞動環境,與勞動者互動溝通,聽見社會底層中最真實的呼喊。
她做過旅館櫃台職員、蓋房子的土水工、棺材店的打雜工、工業區路邊便當販售員撿球車駕駛、珍奶店店員、動物照護人員、街頭藝人吉他手、咖啡店店員、家庭工廠作業員 ......工作種類太多了,越做越有獵奇感。工作最長一個月、最短2小時,有的工作無給薪,也有的按照正常時薪給付,然而這些工作最大的成就,絕大部分都是自己一一上門央求老闆而來。
瑞安的超完美工作機器人計畫的完美狀態是從求職、面試、工作期間、下班回家,徹頭至尾都是機器人的角色,很多老闆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而她的同事也因為她單純無害又認真,視她為機器人,待她為好友,默默保護與協助她,其實讓她常常忍不住要掉下眼淚。
在這幾年來的親身工作所累積的經驗,她觀察到勞動者的存在,是為了完成每日應盡之任務,聽命於老闆所交辦的工作。她在工作的表現耐操好配合,嚴然就是一個沒情緒的機器人,為了雇主必須使命必達。
在許多次的鐵工廠工作經驗,瑞安觀察到現在的底層工人,日復一日的工廠生活就是不斷重複纏繞鐵絲線圈,這樣的動作其實在自動化的時代,交給機器執行也就可以了,但對於很多的工廠環境,這個反覆的動作仍然被需要而存在著,這樣的工作著重勞力實踐而不在思考創新,雇主也不會給予太多的知識面精進的精進,通常會從事這樣工作的工人都在這個職務定住不動,鮮少有工作階層的流動,更不容易被加薪,是勞動社會中脆弱的一群人,勞動者本身處在隨時可被替換 的狀態下,其實都在擔心工作不保,反映了資方時代下的職場現實與無奈。
「從真實生活出發的創作,往往會因為認識到環境的生存殘酷,會有「失溫」的狀態,瑞安說她的失溫來自於內在無法認同自己的角色,而外在社會扭曲的就業環境,所處的兩難狀態。她以社會奇觀式的求職角色,進行身體力行的嘗試、遊走就業環境,自成一套奇特的就業系統與機制。
勞動者處在隨時可被替換的狀態,反映了資方時代的職場現實與無奈。
機器人沒有選擇工作與薪資的優劣,而是盡心盡力的嘗試任何工作,並在其中遇見社會上的奇聞軼事。希望觀者透過機器人身份與求職,看似荒謬卻真實發生的過程,在一段距離的觀看下,對應自己的生命經驗,折射出更多關於工作的美好想像。
瑞安是一個機器人也是一位行動藝術家,當大家都在創作這條路上以認識藝術形式的「跨界」尋求突破,他已經在這條路上親身接觸在地勞工,走入不同勞動者的工作與生活環境,帶領我們從虛擬的生活,跨入真實人生。瑞安將近三年的實踐與觀察,越來越多人說看她在工作,好像在傳達工作中精神上的空無,以及存在的不真實感,這些人的藝術回饋,其實多少反映了當前台灣職場環境中每個人的感同身受,你我都是「工作機器人」的存在異趣。
下次在街頭遇見每一個不一樣的瑞安,請默默幫助扶持他們一把,台灣的職場環境將會更有溫度,也將更具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