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幕後 ｜攻佔101

《機器之血》開拍已經一段時間，前陣子的某一天我們從一個將近200人的劇組拆分成A、B兩組，A組人拍主要的故事情節，而B組負責片中那些鏡頭內看不到演員臉部的飛車追逐、翻車的素材。

在國際級規格的拍攝規劃裡常常會做這樣的安排，這樣子通常可以有效節省時間跟預算。對於這樣的安排我感到讚嘆不已，當下覺得自己距離「好萊塢」又更近了一步，我果然是站在娛樂圈最前線的人呢。

今天是晚班通告，就算是晚班我的時間也是中午一點左右起床，兩點多出門，下午三點半前趕到林森北路上的飯店搭車集合出發。A組的現場在信義區「101百貨」旁的「市府路」上，但實際上今天幾乎整個信義區商圈被我們包圍佔據了一半，因為B組今晚在另一端的「松高路」上封街拍攝飛車追逐。

＊A組的封街範圍：1、101館外的信義路佔據一線道至市府路口。2、信義路至松 壽路中間的市府路，中間經過「世貿一館」的停車場出入口，「君悅酒店」的迎賓車道。

＊B組的封街範圍：1、「W Hotel」忠孝東路口至松智路/松壽路口。2、松仁路 至市府路中間的松高路段。

下午四點左右交通車就把我跟主管送抵現場，這個時候市府廣場上已經架好B組大隊基地的劇組帳篷，這些帳篷裡面會架設好簡易的桌椅，讓大家用餐或需要休息時隨時有地方可以坐下。這時候只有造型組、演員組抵達現場做晚上的梳化準備，我在身上配戴兩組不同頻道的「窩機」（關於窩機解釋請見前一篇），一組是接收現場導演組訊息使用，另外一組跟製片組內部聯絡使用。

A、B兩組拍攝現場的直線距離大約1公里，整個拍攝現場很大，需要的人力很多，義交幫忙管制交通，製片組支援人力幫忙管制民眾可能會穿幫入鏡的路口跟隨時注意現場各處情況。晚上的支援人力有30人，A、B各15人，五點開始陸續集合、吃晚餐、領窩機、行前說明，六點一到所有人就到指定位址站崗。六點到八點還不能開始封街，這是下班尖峰期間，剛好利用這段時間讓各組分流進場裝卸器材、用餐、架設機器，八點一到，各個管制點的義交站上路中間指揮經過的車輛，支援人力把交通三角錐搬放上各個路口開始管制，我們的這晚八點才正式開始。

雖然今晚跟B組在同一個區域拍，但是中間隔了大約半公里的路程，在我忙著看顧A組現場的時候，只聽說那裡的車拍已經開始了，此刻我的主管還有主管的主管人在哪裡我已經不知道，現場的人實在太多。最前面的「力榮」移動器材組的兄弟們正在架設攝影機上機車跟拍車，中間的燈光組拉線架燈在馬路兩旁，美術組在百貨公司的人行道街上放置等等飛車上去要撞飛的物件，有一堆外送員的貨物紙箱，樹上掛的電線燈飾，戶外野餐桌椅等，現場看起來非常混亂但也有秩序的進行著。

中國的助理導演正在安排最麻煩的塞車車陣，道具車數量大約有60多輛，助理導演希望這些車可以像是真實塞車那樣速度緩慢的走走停停，但是他把每輛車與車的間距排得很近，以至於每個人都無法踩油門前進，即便是放煞車自動滑行，但是每輛車的反應時間不同，有些車已經開始動了但是前面的車還沒動，導致後方車輛又要急踩煞車，無法一致行動。

「阿宏」是今晚的其中一個支援道具車組的重要人力，也是我從「少女時代」開始常常一起拍片的好朋友。我跟著助理導演一輛一輛的調整道具車的間距喊到喉嚨要啞了，阿宏在最後面幫我調整後端的車距，喊到後來他也快啞了。

「好，來，我們試走一次！」助理導演拿著擴音器對著道具車說，我跟阿宏也在車陣中轉達助理導演的指令，但不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來，走！」助理導演大聲對著車陣喊，「走啊，後面的車在搞什麼，為什麼不動。」看得出來助理導演的情緒快要失控，口氣越來越差，現場連台灣的道具車管理人員的情緒都跟著一起高漲了。

助理導演是位年紀大約三十歲上下的中國男子，理平頭但是已經長了變蓬鬆了，表情總是很嚴肅，身高約一米八五，他在這組中國人裡面的打扮像是三線城市剛去到北京打拼的造型，每天都穿著同一條長褲跟那幾件已經洗過很多次的短袖上衣。劇組裡的其他中國人大多很重視潮流，職位越高越注意自己的打扮，我總覺得導演每天都穿的很像羅志祥的造型坐在監看螢幕前。

「好，你們幾個聽我說啊，等會兒呢他們走出來經過你們的時候，你們就站起來跟他們敬禮，然後保持同樣的敬禮姿勢一直看著他們走出大門上車。」，小組走出來的路上會經過一樓大廳的櫃檯，助理導演特別安排了幾個臨時演員坐在櫃檯裡。

特別行動小組按照剛才的演出動線一路走到總部大門外，櫃檯的幾位演員也站起來向行動小組舉起右手，收起拇指以四指靠攏眉梢，並且視線一路跟著行動小組直到走出大門，「Cut！」導演輕喊了一聲。大家的節奏都很完美。

晚上十點多A組終於開拍，我跟阿宏兩人已經跑的全身是汗。這場戲是電影開場，成龍趕著去醫院結果遇到塞車，情急之下把車直接開上101百貨公司的人行道，並且撞飛人行道上的物件。每拍一次整條人行道的物件就要重新復原一次，每一顆鏡頭都至少花上半個小時或更久的復原時間。一點一點的耽誤漸漸的開始超過表訂的進度，終於在凌晨一點多換鏡位。

這時候大家都在趕時間，下一組鏡頭是攝影機要從天橋上往下拍，器材必須移動搬上去，大家一起把攝影機、腳架、鏡頭箱、監看螢幕、燈光器材、輔助場務器材、軌道、軌道車等等開始一件一件往上搬，不知道跑到第幾趟時我已經沒有力氣，儘管窩機不斷傳來「冰桶上來了沒、桌子來了沒、導演椅來了沒。」但我也沒有體力去回覆了。此時的阿宏已經被道具車組長帶走剩下我一個人。

休息了一下我要再繼續往天橋樓梯走上去時「協力場務組」的第二大主管「K」額頭冒著青筋抱著一堆木箱往上走，「來幾個給我吧，我也要過去攝影機那裡。」我上前去幫忙。

K的眼神直視著樓梯的上方「不用⋯⋯不需要⋯⋯才幾個木箱而已就要找人幫忙，這樣我還算是男人嗎。」他眼睛直視看著前方往上走一邊緩緩吃力地對我說。

「太棒了！」我心想，反正他比我年輕至少十歲，「好吧！那你加油。」我就離開了。

三點多時突然間出現一大群人來到現場，原來B組已經拍完素材，他們決定過來我們這裡的現場幫忙。B組帶頭的台灣區副導演是一位身高約一米五五上下的女生。這個副導在現場場很有氣勢，手拿著麥克風直接指揮大家動作「現在攝影機要過去，把這邊人清開，後面人讓開有沒有聽到啊，動作快一點。」雖然沒有惡意，但氣勢強到口氣有時讓人受不了。拍片就是如此，開拍前大家互相開玩笑取暖，進了現場有些人就「牙」起來魔鬼上身讓大家對他害怕或討厭，等到殺青後又一切恢復，這都是拍片的一部份。

這天我們拍到天光破曉，很難得在信義區這個不夜城待到早上卻很清醒，想到二十多歲時與朋友週週都會去「Room 18」，從店裡出來時幾乎都是半醉狀態，信義區的每個週末早上常常可以看見半醉的人在那遊蕩，我的青春，帶不走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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