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 年,正式進入皇民化的前七年,發生一起震驚全臺灣的事件。
那就是 10 月 27 日發生的霧社事件。
倖存的日本人觀點
在灣生竹中信子《日本女人在台灣 — — 日治台灣生活史》的昭和篇,有很大篇幅在紀錄霧社事件日本倖存者的記憶。
這些記憶是日本人的觀點,感受得到他們在事件發生當下的絕望,得不到求助,失去親人的傷痛。
校園裡放眼所見,有十餘具無頭屍體。升旗台下留有被殘踏的日本國旗。[…….]頭被切斷的頸部湧出一大堆蛆,到處散發惡臭。打算放上擔架運送時,屍體的皮膚卻一層層剝落,根本抓不住,只好用報紙或作業紙做成擔架,才終於運到校園。
裡面兩間房間裡的婦女和孩子的慘狀是,小孩或緊依著母親、或坐著或躺,母親為保護孩子伏在孩子身上,眾人以種種不同的姿態被蕃刀砍得亂七八糟。
看在倖存日本人眼中,動刀的「生蕃」是如此兇殘,不分男女老幼,一律用極為慘忍的方式殺害日本人。
偏偏在這群「生蕃」當中,有的人身分懸在晦暗的地帶。到底算是日本人,還是日本人口中的「生蕃」呢?
身分分裂的賽德克族青年
事件當中,有兩名身分特殊的原住民族青年,一個是名叫花岡一郎的教育所教師,另一名是叫花岡二郎的警手。
一郎與二郎沒有血緣關係,是日本政府特意取同姓氏的名字,塑造成開化的模範原住民族。
穿上制服後,他們看起來與日本人無異,就連他們身著和服的妻子,看起來是標準的大和撫子。
自己是屬於日本人,還是賽德克族人?抑或兩者都是?
這些疑問,在霧社事件發生的當下,變成撕裂認同的困難問題。
其中有一名倖存者,記錄看見花岡二郎的片段:
沒多久花岡二郎這傢伙帶著兇蕃,在他事先看好的房間內引導兇蕃將槍器彈藥、值錢的物品、食糧米一點也不留地掠奪一空。這傢伙還騙說:「蕃人打架已經結束了,大家都出來吧!」
實際上情況如何,現在已經不可考,但一郎與二郎最後選擇自殺,留下兩人的遺書:
我等必須離開這世間
因蕃人被迫服太多勞役
引起憤怒
導致這次事件
我等也被蕃眾拘捕
無能為力
一郎選擇先殺死妻子、兒子,自己再切腹自殺。二郎選擇與族人一起上吊自殺,而且是最後一個上吊的人。但是,二郎在自殺前,要懷孕的妻子高山初子活下去。
後來,高山初子真的活下來,她的後人繼續在臺灣生活,只不過霧社事件成為禁忌的話題,大家不願談起傷痛的記憶。
強迫遺忘的殖民矛盾
在霧社事件過後的七年,也就是 1937 年,中日戰爭爆發。
臺灣沈浸在高喊「赤誠」、「武運長久」的氛圍中。
這一年,發生一起南澳原住民少女,不幸失足墜河的消息。
報導紀錄原住民少女名叫莎韻(Sayon),是在愛國心的驅使下,替徵召的教師提行李送行,不幸遇到颱風,在過橋途中失足墜河。
政府為了感念少女的愛國心,建造「莎韻之鐘」紀念她。
這則故事,無論真偽如何,確實成為許多創作者的靈感,相關的小說、電影紛紛出現。
甚至,找來知名詞曲創作人做歌曲《莎韻之鐘》,還找霧社事件倖存者佐塚佐和子,回台灣在總督面前演唱。
在皇民化的氛圍下,霧社事件激起的殖民矛盾,壓抑得像是不存在一樣。
記憶的復健之路
到了戰後,關於霧社事件的真相,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外界以為帶頭者是花岡一郎,不是莫那魯道。
經過多年的澄清證明,政府才終於修正這段歷史,並且重新安葬莫那魯道的遺骸(原本放置在台大人類學系)。
推薦大家可以看一部紀錄片《餘生 — — 賽德克巴萊》,裡面訪談霧社事件倖存者的後代。
看的時候會深刻感受到,霧社事件對那些後代來說,並非只是單純的歷史片段而已,還參雜老一輩痛苦與不解的回憶。
後代努力想追尋那段痛苦的家族記憶,雖然痛苦,卻是能獲得緩解的復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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