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和解

日前，參加一場親人的告別式；更正確地說，應該是家祭。在這之前，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彼此沒有見面、甚或聯繫；輾轉得知的訊息是，罹患了帕金森氏症，而且已出現失智狀況。家祭前的最後一次探視，是接到已病危返家、停止一切醫療的告知，我隨弟弟一同前往；當時，除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大姑呼喚其名字，還能勉強回應之外，再無法辨識其他人了。看著病榻上不停反側的大姑丈，儘管無法對話，卻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痛苦。大姑說，前一晚他說自己是在等死；我想，在那種境況之下，無法飲水進食、沒有任何針藥治療、只能任許病痛吞噬身心，是誰都想早早解脫吧！想到人生；似乎真得只有在人生低潮、已入老邁、或罹患疾病、生死交關之際，才真正能體悟無常、看淡一切。姑丈是標準的人生勝利組，好勝心強，連橋牌、麻將都是常勝軍；如果走到人生路的盡頭，真能看見跑馬燈，病榻上只能無奈等候最後一刻到來的姑丈，或許越是唏噓吧！或許我們可以自主選擇很多事情，但最初的到來、最後的離開，卻總是身不由己的。讀書時，有個助教，人帥、學的是電影藝術，總把自己裝扮得優雅帥氣，更有個人人稱羨的美麗長髮女友；卻在一次隨人潮爭看國慶煙火的擁擠過程中，滑倒在男廁裡，竟然就送醫不治了。如果能夠選擇，不停追求完美的他，萬萬不想在公共廁所裡畫上句點吧？我想，聰明的姑丈，記憶力超群，又怎會料到到老竟連自己的兒子、身邊的眾多親友都記不得了？家祭那天，一大清早，告別式場因為疫情、因為許多親友都長居國外而顯得冷清；姑丈職場一帆風順、交遊廣闊，最後能來送他的卻襯不出生前的精彩和熱鬧。當然，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父親的哥哥，因為戰亂獨自被留在中國（大陸），少小別離，再相見時是在美國，兩人皆已滿鬢白髮，不多年，即已往生；父親跟大伯自幼感情極親，得知大伯離開的訊息，很是傷心。而父親的妹妹們，除了大姑之外，其餘都已移民美國；上一代的是非恩怨，爺爺奶奶過世後，我們與大姑並無太多來往。告別式場，我坐在大姑後方，她亦已老邁、又經喪偶，滿是憔悴。場中播放的紀念影片，記錄著他們曾經的年輕與一路走來的記憶；而我腦子裡，畫面流轉停留在我的幼年，那是大姑、姑丈跟我互動最多的一段歲月。告別式結束，道別大姑，此情此景，只能請她節哀、保重。那當下，我心裡想的，是人生的和解；人的一世，或有長短，縱有恩怨，總該和解。人生路上多風雨，真正何致、皆大歡喜的事能有多少；誰吃了虧、誰佔了便宜，有限的生命，值得斤斤計較嗎？這麼說容易，做起來卻難，只是人事已老、歲月跌宕，漸能領略汲汲爭執所為何來？在生命終點之前，花些時間、用點心力進行人生和解，求個圓滿吧！

日前，參加一場親人的告別式；更正確地說，應該是家祭。

在這之前，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彼此沒有見面、甚或聯繫；輾轉得知的訊息是，罹患了帕金森氏症，而且已出現失智狀況。

家祭前的最後一次探視，是接到已病危返家、停止一切醫療的告知，我隨弟弟一同前往；當時，除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大姑呼喚其名字，還能勉強回應之外，再無法辨識其他人了。

看著病榻上不停反側的大姑丈，儘管無法對話，卻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痛苦。大姑說，前一晚他說自己是在等死；我想，在那種境況之下，無法飲水進食、沒有任何針藥治療、只能任許病痛吞噬身心，是誰都想早早解脫吧！

想到人生；似乎真得只有在人生低潮、已入老邁、或罹患疾病、生死交關之際，才真正能體悟無常、看淡一切。姑丈是標準的人生勝利組，好勝心強，連橋牌、麻將都是常勝軍；如果走到人生路的盡頭，真能看見跑馬燈，病榻上只能無奈等候最後一刻到來的姑丈，或許越是唏噓吧！

或許我們可以自主選擇很多事情，但最初的到來、最後的離開，卻總是身不由己的。讀書時，有個助教，人帥、學的是電影藝術，總把自己裝扮得優雅帥氣，更有個人人稱羨的美麗長髮女友；卻在一次隨人潮爭看國慶煙火的擁擠過程中，滑倒在男廁裡，竟然就送醫不治了。如果能夠選擇，不停追求完美的他，萬萬不想在公共廁所裡畫上句點吧？

我想，聰明的姑丈，記憶力超群，又怎會料到到老竟連自己的兒子、身邊的眾多親友都記不得了？

家祭那天，一大清早，告別式場因為疫情、因為許多親友都長居國外而顯得冷清；姑丈職場一帆風順、交遊廣闊，最後能來送他的卻襯不出生前的精彩和熱鬧。當然，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父親的哥哥，因為戰亂獨自被留在中國（大陸），少小別離，再相見時是在美國，兩人皆已滿鬢白髮，不多年，即已往生；父親跟大伯自幼感情極親，得知大伯離開的訊息，很是傷心。而父親的妹妹們，除了大姑之外，其餘都已移民美國；上一代的是非恩怨，爺爺奶奶過世後，我們與大姑並無太多來往。

告別式場，我坐在大姑後方，她亦已老邁、又經喪偶，滿是憔悴。場中播放的紀念影片，記錄著他們曾經的年輕與一路走來的記憶；而我腦子裡，畫面流轉停留在我的幼年，那是大姑、姑丈跟我互動最多的一段歲月。

告別式結束，道別大姑，此情此景，只能請她節哀、保重。那當下，我心裡想的，是人生的和解；人的一世，或有長短，縱有恩怨，總該和解。

人生路上多風雨，真正何致、皆大歡喜的事能有多少；誰吃了虧、誰佔了便宜，有限的生命，值得斤斤計較嗎？這麼說容易，做起來卻難，只是人事已老、歲月跌宕，漸能領略汲汲爭執所為何來？在生命終點之前，花些時間、用點心力進行人生和解，求個圓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