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風巧遇John，他是公司多年前離職的同事。我倆剛好都有空檔，就坐下來喝個咖啡聊聊近況。看他白髮蒼蒼，外表年齡比實際年齡大上好多。在我印象中他是一個超級好脾氣的先生，誰和他要求甚麼都是有求必應。怎會看起來滄桑這麼多?
我:你最近在忙些甚麼，過得好不好?
John:還不是一樣，為了結案想盡辦法趕，客戶又愛改來改去。老闆又接了新案子，厲害的工程師又抽走了，剩下都是能力普普的或菜鳥，哪有辦法啊!我只好沒日沒夜的自己拼命趕。我:你怎這麼辛苦!這是改規格內的，還是規格外的?
John:你也在這行業這麼多年了，客戶誰會管你甚麼是規格內?還是規格外的，你不讓客戶改到高興，誰會讓你結案?
我:歐，也是
John比我早進公司很多，是一位技術能力超強的工程師，因為程式寫得又快又好，很早就當上了專案經理。而我不會寫程式，總是很羨慕程式功力超強的人。和John一起去客戶端時，都會感受到客戶關愛John的眼神。John也秉持著客戶至上，客戶有甚麼需求照單全收，從不計較是不是規格內的範圍。然後我就像一個小妹似的，跟在旁邊默默地記錄問題。記錄問題、幫John測試。
有時明明原本是A需求，後來客戶說改成B需求。John改好後，客戶覺得還是A比較好，又改回來。幾次下來，連我這個只負責紀錄和測試者都覺得生氣了，John都還是維持他客戶至上的精神。永遠就默默地改。我問John，為何不拒絕客戶?John總是回我，「沒關係，順手改一改就好。與其吵架，不如趕快做一做」。那時的我覺得能夠幫客戶一直改程式是一件好驕傲的事。而結案就是一條漫長的路。
一年後，公司接了一個更大的專案，晉用了許多人力，John理所當然就是該案的專案經理我被分到負責一個小區塊。因為我不會寫程式，我沒辦法自己改。所以我會很仔細的和客戶確認他想要的東西是甚麼，規格文件也必定寫的很清楚，和客戶確認再確認。目的很簡單，我就是不想讓我的工程師嫌棄我的規格，也不想一直拜託工程師幫我修改。而後我更發現，規格清楚真的有超大的好處：一來當工程師程式有寫錯時，他就無法說是我的規格寫的不對(我是典型獅子，超愛面子)。二來，客戶也會因為我很重視規格文件，相對地也會認真思考，比較認真看文件。如果客戶想隨便簽確認，當他說—沒關係，程式寫好再來測再來改。我就會說—別啦，拜託你認真看好嗎?我不會寫程式，萬一我要修改，會被工程師罵死。基於同情的立場，客戶都會願意好好配合。
為了不想在客戶面前丟臉，我必定把程式測的很完整才交付給客戶。客戶若想修改，我就會使出渾身解數講半天，往往能讓客戶打消修改的念頭或者修改比例大幅降低。這一切都只因為我不會寫程式，我不想去求工程師改程式。
說也神奇，整個專案最快完成的是我這部分，大家都認為這是因為範圍最小。而我又用同樣的方法，繼續去做另外的小區塊，慢慢的一塊一塊完成。John老說我最不用他擔心，是因為我和客戶的關係比較好，客戶不會東改西改。我總笑著說，因為我不會寫程式，沒有答應的本錢阿~
這專案範圍很大，John要承擔的東西很多，日以繼夜的加班。他不堪負荷離開了。John留給我的印象就是好好先生，永不say No的技術高手。而這麼多年了，我相信他的技術一定更好了。但我卻相信，我結的專案一定比他多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