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不要這樣子，孩子是我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我當然要帶她走。」小舅媽懇求地說。
「她是我們陳家的骨肉，妳怎麼可以說帶走就帶走？當初要不是我們幫妳付學費，妳才能讀到大學畢業，現在妳竟然忘恩負義？」外婆怒斥。
那年我剛升上國中，難得放學後不用趕去補習，正在客廳看最愛的《霹靂嬌娃》影集，卻聽到大人在房間裡爭吵五歲小表妹的去留。大人的世界太複雜，我不懂相愛的兩人為何要鬧離婚？聽說小舅大學重考兩次終於如外公外婆所願進入醫學院就讀，聯誼認識了小舅媽，譜出戀曲的兩人意外「鬧出人命」，只好先登記結婚把小孩生下來再繼續完成學業。
還記得小舅媽抱著甫出生的小表妹哺乳時臉上滿足而愉悅的笑容，我猜想那就是幸福的模樣，看在襁褓時期即遠離母親懷抱的我眼裡，滿是欣羨與嫉妒……。
不知何時，小舅媽已提著行李，一手打開大門一手揪著小表妹。「要走妳自己走，不要把我的孫女帶走！」外婆緊跟在後牢牢抓住小表妹。可憐的小表妹被硬生生地拉來扯去。
面對這樣尷尬又糾結的情景，我佯裝淡定地坐在沙發上緊盯螢幕，滿心希望這齣鬧劇趕緊落幕。不料此刻小舅媽開口朝我喊道：「妳怎麼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都不來幫忙？沒想到妳這樣不懂事！」聞言震驚的我無法挪動身體，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僅記得小舅媽拉著小表妹離開了，剩下焦急萬分的外婆站在門邊嘆息。
如今我已為人母，每每想起這段過往，總有一絲悵然，畢竟即便成人，我依然不確定當年還是個孩子的我，究竟該幫哪一方才對？
- 本文刊登於聯合報副刊 2021-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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