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錯過,卻又如此的執著。
高中一年級時,他遇見了他,金黃色的陽光灑在他姣好的臉龐上,照映的熠熠生輝,他露出的燦爛笑容,連溫暖的冬陽都會失色。
他總利用下課的時間『不經意』的經過他教室外的走廊,裝水、上廁所,用各種理由,只為見他一面。
他們熟稔的起因,是學聯會的交接宴,他慎重的接過對方親手交接給他,屬於『會長』的位置。
他藉著向顧問詢問事情的機會,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他們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即使相差一歲,然而他們相同的興趣與縱使截然不同的個性卻格外相合的因素使他們比起前後輩,更像摯友。
他畢業的那天,白皙猶如麻糬的他送給萬人迷的他一束花,微笑著對他說:「畢業快樂」
他記得對方說了「謝謝」
然後就沒有了,他沒有勇氣對他說出告白。
第二次見到他,是在大學三年級的某天晚上,他因為系上做作業晚了,迷糊的警衛竟將他鎖在教學大樓裡。
他很怕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抓著電量所剩無幾的手機縮在角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鬼使神差的,他打給了他。
溫柔的嗓音撫平他不安的心,他記得他哽咽的朝著他求救。
當光芒重現在他的視線,他卻覺得那個有著寬闊肩膀的學長比那些光更加亮眼。
他記得他以害怕的理由撲進對方的懷裡,緊緊環抱住,溫暖的氣息包圍著他。
對方說:「沒事了,哲勳,沒事了」
他記得當晚他跟對方說:「謝謝」
然而他仍舊沒有說出告白。
第三次見到他,是對方遞給他喜帖。
他微笑的說:「希望哲勳能來當我的伴郎」
他是如此鍾愛他的笑,可是這一次,他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然而,他只能接下來,微笑的說了聲:「恭喜」
他最後還是吞下了告白。
對方結婚後,他們就很少往來了。
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家庭人生。
他們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即使曾想相交,卻永不可能相交。
可是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心底還是留有一個屬於他的位置。
時光荏苒,一眨眼,五十年就過了。
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安寧病房。
他看著蒼老的他,緊握著他的手。
他說:「哲勳,謝謝」
然後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沒有哭,只是緊握著拳,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掌心裏握著一張泛黃的紙張。
上頭寫著『學長,我喜歡你』
交接幹部的時候,他對著學弟交代完最後一件事情後,他原先想要向學弟邀約是否一起共進晚餐,學弟就先走了。
他在黑漆漆的教室裡找到瑟瑟發抖的學弟,對方撲進自己的懷裡時,他多想緊緊抱住他。
只是對方先鬆手了。
他遞給他喜帖時,其實很想說:「哲勳,陪我逃跑好不好?」
他深愛的人站在他面前,但他始終脫離不出道德的枷鎖。
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見了他。
然而,他只來得及和他說:謝謝。
沒有人知道,他放在枕頭下的一張泛黃的隨堂測驗紙上寫著:哲勳,我喜歡你
他的執著,他的錯過
多一步的擦肩,永生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