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故事｜製片組記錄｜2014年我跟繞舌歌手去環島《Day-4》｜正襟危坐的「同學」們

第四天早上八點半左右我已經梳洗整理好把行李帶出門去飯店餐廳吃早餐，餐廳裡除了司機們其他的工作人員都還沒有出現，我坐下後十分鐘 Mu 一臉睡意的走進餐廳。「昨天晚上還有粉絲來飯店找他們要簽名耶⋯」他一見到我就很興奮的跟我說昨晚有一群粉絲跑來找樂團簽名之後大家順便一起 Party 了一下，他們也有參加。一些同事因為高漲的情緒喝了不少啤酒，現在每個都還沒清醒，Mu 是其中之一。

今天中午一點半前要到「台東岩灣技能所」跟正在服刑中的囚犯們近距離面對面的表演，這場演出也是整個行程中最特別的一場快閃演唱，也是我當時唯一找到願意讓我們進去唱歌的監獄。

這裡是犯罪情節比較輕的收容機關，像是：竊盜、贓物主謀這類的犯罪。在技能所會有強制型的工作，透過工作會學習到一些專業技術，在未來有能力可以靠那些技術照顧自己。但是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樣子的技術工作，電影上演的都是鋪柏油路、做木工手作物件，但我想我是電影看太多了。

從花蓮市區出發的車程大約兩個半小時，路上要拍一些「雙手插口袋」MV 畫面，再加上用餐時間所以今天我刻意 提早出發時間，但這根本違反當時樂團跟唱片公司的「人格設定」。吃完早餐時我心想今天絕對不可能那麼順利出發，結果樂團跟唱片公司人員已經陸續出現在一樓大廳，雖然一樣無法剛起床就吃東西，但他們今天看起來神清氣爽出乎我意料，原來昨天被太陽曬醒起太早，幫粉絲簽名後沒多久大家就倒頭睡著了。

中午時間我們早早吃了午餐讓大家都先整理好自己的狀態，今天的表演是我們所有人的重頭戲，我們沒有任何人有這樣的經驗，就連我曾經進過監獄拍攝遇到成群的「同學」在眼前經過，但也只是短暫的交會。早上技能所的聯繫窗口持續使用「What’s app」跟我保持聯絡，提醒進場後需要注意的規則，「受刑人稱作（同學）不要隨便叫成（犯人），不要試圖鼓譟情緒，像是大聲叫罵（他很擔心繞舌歌手這種反應），影片拍攝禁止拍到同學肖像，手機電話、各類通訊產品全部都要上繳統一保管⋯」。

大約一點左右我們就到了「岩灣技能所」門口，這裡位在一個純樸的台東小鎮上，有舒服的鄉村道路四周望去可以看見中央山脈，兩旁有海巡署跟學校坐擁相鄰。入口的警衛聯絡窗口後便指揮我們去車輛停放位置。在這裡的表演我們一樣需要架設 DJ 控制台跟喇叭音響組，停好車後大家開始幫忙卸貨確認要帶進去的器材、各類保護箱跟音響腳架還有線材。

我們一共十五個人進場，包括樂團三人每個人都分配到大小不一的配件要搬進去，有些東西又很重，正當我們打算分成兩趟來回搬運時，場地的聯繫窗口帶了幾位三分頭刺青的同學過來幫忙，同學們過來就指著最重的幾個箱子說交給他們，接著扛起箱子帶著大家一起進入管制區。

表演的場地在整棟機關的最裡面，在進到表演場地之前我們通過了好幾次不同的守衛柵門，每次進去就要重新核對一次身分證，大概花了十分鐘我們才進到表演場地。表演場地是同學們平常上課的教室，在我們進去前已經有接近一百位同學被帶進教室坐在裡面等著我們。不同的是這些同學並不像在學校裡面一樣會嬉鬧玩樂，我們進去時大家都正襟危坐眼神直視講台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聊天。

幫忙搬運器材的同學把東西放下後各自回到座位上，我們大夥接著開始拆箱、拉線、架設喇叭、接電、測試音量跟音質，我在旁邊看著 DJ Gin 站在 DJ 檯後面對著同學一邊放歌一邊拿著麥克風唸著：「汪、True、汪、True、Test、Test、汪、True」。此時的頑童三人正在教室外進行上台前互相打氣儀式，我跟導演也已經分工完畢一人拿著一台攝影機站好位子等著他們三人進場。

聲音調整完畢 Gin 下了「Jungle」的前奏，樂團三人在開場八小節的節奏中拿著麥克風走進教室開始唱歌，親眼看到那個現場我覺得他們帥屌炸爆了，可以這樣在囚犯面前這樣大搖大擺走進來對著他們唱歌，過去只看過「Metallica」重金屬樂團做過這種事⋯⋯。

只是這個開場我們沒有得到平常預計會有的「尖叫聲」，大家沒有想到這個情形，台下的同學們非常冷靜而且還是坐的直挺挺的面對他們三個人，看起來很像是在對一群正在冥想的師兄唱繞舌。

第一段是「小春」主唱，他緊抓著麥克風賣力的在唇邊唸唱，另一隻手空中不斷揮舞，一下搥胸口一下對自己太陽穴做開槍動作，一下跟著拍子甩手旋轉。另外兩個人在他的背後跟著節奏肩膀左右搖晃走來走去，時而幫忙喊一聲說幾句話。第二段換「瘦子」主唱另外兩位在後面幫聲，第三段換「大淵」，第一首歌唱完時同學們仍舊正襟危坐看著他們。

Gin 把第二首歌的前奏直接跟第一首歌對接在一起，是「Fresh Gang」，這首歌的前奏是另一種開場的氣氛。他們常常會在這首的前奏喊：「I say ⋯ You say ⋯」，但可能因為第一首歌反應所以沒有那樣做。這次他們自己加了幾句話就進到主歌開始唸唱第一段。第二首歌的節奏感一樣很強但是旋律聽起來比較開心，我的位置在同學們的背後，可以拍到大家的背影跟頑童三人的正面，突然間我發現有雙藍白拖鞋正在跟著節奏打拍子，打拍子的腳的刺青從大腿滿滿的一路刺到腳踝，比瘦子的刺青還要猛。第二首歌進行到一半時已經有同學的身體開始跟音樂搖晃，但可能是環境的影響讓大家都不太敢隨意放鬆自己展現開心的那一面。

第三首歌「雙手插口袋」，可能因為是老歌改編翻唱，大家對這首歌的共鳴明顯比剛才高很多，大家開始跟著節奏拍手打拍子，歌詞也很有鼓勵性，唱完的時候大家都在拍手來回應他們的心情，雖然沒有尖叫也沒有結束後的排隊簽名，但是透過掌聲可以感覺得到他們很開心。

我們只有三首歌的時間，唱完結束同學們就先被撤離開教室，只留下剛剛幫忙搬運的同學跟我們一起把器材搬回停車場後才離開。在這裡整段時間差不多一小時半左右，但這是我們大家全體共同的第一次經驗。事後回想我覺得那三首歌的排序設計的很好，「Jungle」開場的氣勢「Fresh Gang」中間帶起的氣氛，最後用一首大家都聽過的翻唱歌曲創造大部份人共有的經驗收尾「雙手插口袋」。

告別了「同學」們後我們前往今晚的入住民宿「金蘭民宿」，路上「技能所」的聯繫窗口傳來訊息分享他對這次的感想，他個人覺得這次活動辦得很好，也是一種新的嘗試，但是長官們對這樣的內容頗有微詞，未來應該不會再有機會可以多做嘗試了，但不論如何都很感謝這次的促成機會。

這次之後我也再沒有其他機會可以再進去一次，頂多就是去廢棄暫時沒有使用的區域拍戲。未來也許也不會再有同樣機會，但我相信那天我們與「同學」們互相都帶給彼此很開心的記憶留在心裡。

明天我們會在台東知名的文化藝術場地「鐵花村」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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