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久以前就聽聞過《白日夢冒險王》這部電影,但一直沒有看過,也不知道這是一部和旅行有關的電影。
我覺得最妙的地方在於,其實Walter的旅行是沒有任何規劃的,所以也僅帶著少少的行李,因為他只要找到了攝影師Shawn,他就可以結束這段意外的插曲,回去向惹人嫌的主管復命。多數人出國必定得大包小包的,多半是因為缺乏安全。
曾經看過褚士瑩的《一年計畫十年對話》,他表示自己出國只帶一套換洗衣物,若是出公差則額外攜帶西裝,其餘日用品則是去當地買。他無法理解為何那麼多旅行部落客或是旅行暢銷書所建議的行李都要囊括這麼多東西。他主張去當地旅遊就該讓當地小販有生意,而且在當地採購的物品也比較符合當地環境或是當地居民習慣。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行李的問題,只是每一次拖行李時都覺得極為不便,但經過反思之後,才發現我們到了國外,還是想盡辦法讓自己待在熟悉的情境之中,根本不敢踏出舒適圈。
《旅行的意義》:那些從飯店移到飯店,除了氣溫察覺不到任何差異的旅行雜種。
反觀Walter,只需要找到Shawn,他的旅程便畫下句點,所以他只帶上了公事包以及彈力超人就來到了僅有八個人的格陵蘭。正因為他沒有那麼多東西綁手綁腳,他才能跳上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的直升機、跳進海裡,被救上船後又與智利船員共度一個晚上,隔天一早又和一群搶著去看舞孃的男人爭搶唯一一輛單車,還一路以滑板溜至機場。如果帶著很多行李的話,根本就不方便行動,機動性也就不可能這麼強了。到底該如何打包行李還是得慎重思考的,當然,在經濟許可的情況下,褚士瑩的對策可說是最最方便且理想的,不過我們可以重新審視自己,到底甚麼才是真正必須要帶出去旅行的,以及旅行的意義。
Walter的旅行另一個美好之處則在於他是真的有看到那些景色。我不太清楚其它人是如何旅行的,但我個人是不喜歡拍照,偶爾心血來潮拍了幾張,也僅覺得自己拍攝技巧不佳索性刪除,我猜想多數人還是會喜歡拍照留影的,至少和朋友或是家人出去也是一直被要求要拍照。我相信拍照並不完全是壞事,至少日後可以回想這趟旅程有甚麼有趣、特別的事情發生,也為自己去過的地方做個紀念。但這幾年如雨後春筍般一個個竄出的網紅,還有好多所謂的「秘境」與「打卡景點」,但在這一幀幀照片之中,主角泰半是人而不是景致,好像只要「人」好看即可,景色不過是個襯托人們的背景。電影中我印象最深的一個畫面便是Walter一邊騎著單車,一邊看著旁邊遼闊的草原和羊隻,還有稍遠處的山丘。這個畫面裡完全沒有人,只有自然景色和動物。Walter是真的看到了這些景色,而不是想著該如何拍攝可以獲得最多的讚數。我猜想這也是他在這趟旅行中最沒有目的性的一個瞬間,沒有不見的25號底片、沒有失業的恐懼、沒有自以為是的新經理,也沒有來去無蹤的尚恩,就只有那個當下與那個景色。
另外,我認為這部電影感人之處在於,Walter一開始的白日夢。他在電影裡的第一個幻想就是發現大樓內有炸彈,他抱著一隻小狗出逃,在雪柔眼中,他就是個超級英雄。每個人都會有恍神的時候,而且每個人內心的小劇場絕對都比任何一部電影精彩,Walter也是。我們總是幻想自己有多麼的不同凡響,擁有甚麼樣的超能力,但都只是幻想。Walter最後一個白日夢是Cheryl唱著”Space Oddity”,給予了Walter乘上那架超級危險的直升機的勇氣。我覺得這些白日夢象徵的是Walter潛藏的夢想,因為他坐了酒駕又遭逢暴風雨的直升機,跳進海裡與鯊魚搏鬥,在火山灰的籠罩中逃命,攀登喜馬拉雅山等等,他做了太多其他人不敢做的事 —— 儘管是一次次的意外 — — 所以他已經不是那個庸庸碌碌普通上班族了,而且也比以往更勇氣去挑戰一般人不敢去經歷的事,也就不須再做那些白日夢。
上週正好在讀一本日本旅行文學,是熊町岑子撰述的《每一次往北出走都是為了尋找自己》,岑子多次提到自己要找個地方紓壓,決不會去一般人嚮往的南方,而是空曠荒蕪的北方。她也多次地在書中稱讚自己所到之處的荒蕪,對當地人來說可能具有貶意,或是看不起這樣的鄉下地方,但對她來說,這些荒蕪提供了一個逃避之處。
一開始。我試著去理解岑子對空曠荒蕪的嚮往,大致能想像平時待在被各種工作或是日常瑣碎填塞、車馬喧、各類建築林立的東京,來到了所謂「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因為鮮有刺激,才有機會聽到自己的聲音,可以和自己對話。所以逃至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就是放空、放鬆,而不是又被其它事物充斥。再看到電影裡,那空曠的格陵蘭、冰島,尤其是喜馬拉雅山的時候,我又多了更深一層的體悟,真的不需為這些空無多做無謂的解釋,這些地方,真的很美。喜馬拉雅山的高聳、奇峻,真的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敬畏感、被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