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我和周美惠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夜官」,祂不是一尊真的呼風喚雨的正神、陰神或野神,而是一種兒童看世界的狀態,是一種人類看歷史的切入點,帶著守護卑微的出發點去觀察與行動。
本身並不是一個喜歡鬼故事的人,尤其是在農曆七月,總是會多一些顧忌。然而,這本由張嘉祥所著的《夜官巡場》似乎有種魔力,讓人在看到的當下忍不住就放入購物車,並且迫不及待跟著作者的文字,經歷一趟讓人雞皮疙瘩、懷舊,兼具魔幻與怪力亂神的旅程。
張嘉祥出身嘉義民雄,而《夜官巡場》就是以當地的鄉野奇談為主幹,輔以各種歷史、野史、傳統信仰及風土民情,再加上作者本身的回憶所構成。在這本散文小說中,作者的青梅竹馬「周美惠」被眾人認為是「夜官佛祖」的化身,藉由回憶兩人的童年,火燒庄(今為豐收村)一帶的羅漢、菩薩、仙女、野神、正神及孤魂等,也紛紛出場,演出名為「夜官巡場」的戲碼。
住佇遐的人,是一群有路無厝的人,予人放捒佇遐。夜官共安慰、共照顧,佇遐自由自在、無病無疼,若是思念親人,夜官,就會𤆬(tshuā)亻因來過橋。
根據書中所述,「夜官」是介於陰善之間的野神,會幫助孤魂野鬼躲避害怕的事物;以如此神靈為主題,或許暗示了整本書的視角與敘事風格。如同先前介紹過的《 #走電人》,在作者童年的視野下,《夜官巡場》中的靈異、怪力亂神,甚至是農村人事滄海桑田的變遷,都有了不一樣的角度與詮釋;而在這樣的濾鏡,加上怪力亂神包裹的二二八事件,在增加距離感的同時,卻也讓讀者感受更加深刻。
除了在童年回憶中,穿插各種野史的原文紀錄,《夜官巡場》特別的地方在於,它還有一張由裝咖人出版的同名專輯,其中許多篇章更以專輯中的曲目為開始或結尾。這些曲子可說是小說的雙胞胎兄弟,可以彼此輔助補充,也可說是總結,而這樣的搭配,也讓兩者結合的閱讀/聽覺體驗,更加豐富且多元。
那天我跟田中間的女人打招呼,周美惠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她臉色很難看,我知道田中間的女人跟我們不一樣,但那有什麼關係?周美惠是夜官的轉世,不只我知道,我阿爸知道,隔壁鄰居知道,整個火燒庄都知道,那些遊蕩的孤魂和野神也都知道,並且相信,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給這些孤魂一些善意?在田中央曝曬整日,好不容易日頭就要下山,所有生命都可以休息喘口氣,讓祂可以喘息、自由,懷抱一些希望不好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夜官巡場》算是一本火燒庄的鬼故事集,就連在大白天打下前述文字時,都不免讓人感覺背脊發涼。然而,在神怪傳說的外表之下,也暗藏著作者悲天憫人的情懷,以及對於家鄉的濃厚情感,以及時光流逝下,事物變遷的感慨。儘管魔幻,但其中的故事卻貼合著火燒庄,甚至是台灣這塊土地;儘管屬於怪力亂神,其中蘊藏的情感與記憶,卻又讓人感覺到無比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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