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喜歡這種強迫中獎的送紅包文化,導致我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尷尬地獄。
最近才開學一個月多一點,辦公室已經有兩個同事要結婚,一個去生二寶。敝校文化是,只要有同事婚喪,或退休,或當校長去,都會有人站出來號召收集大家的錢,簽名包成一包,一起送去給當事人。我相信最初的本意都是好,跟很多前往地獄的道路一樣,鋪滿善意。
我曾經被問過一個只知道名字的同事,結婚了要不要跟包?(跟包?還為此創了個流行語!),有一次更荒謬,被問一個交情還可以的同事,他岳父走了,要不要一起包個白包?我連他老婆都不認識,他老婆的爸爸死了,到底關我什麼事?
這「跟包」文化打著一種溫馨溫情,互相扶持的旗幟。其實,骨子裏就是台灣人最愛的維持假面情誼慣用招數。即使對當事人,或點頭之交,或偶有嫌隙,或諸多不滿,依然會在紅包袋上簽名,乖乖掏腰包。表面上說的是「就算我不認同你,我還是祝福你。(我堅決捍衛你發聲的權利?)」,其實是「如果不包,也許他會記著這筆帳。」,或者是「說不定有一天,本人也會需要他的幫助?」,最後是「如果沒有跟包,好像我不願意表達我的祝福,好像我不是人?」。總而言之,說穿了,大家包紅包本質上是為了自己。
敝校的某位很想表現的主任,甚至會把各單位有包紅包的名單,張貼在學校群組中,例如七年級導師群,等於是讓大家方便看看『誰沒有包紅包』,一目了然,大家一同來指指點點,公審巫女!
本來,有包紅包是祝福;最後,沒包紅包是惡毒。
但本人不信邪,我願扛上這惡毒的罪名,我願捍衛我關心他人的純粹,不惜當一代巫女,也要堅持從此不跟包。
這七導辦公室裡,一個女同事,同事三年多,少於十句對話,沒包平安度過。不久,另一男同事也要結婚,交情普通,沒包應該也還行。然而,前幾天他親自送喜餅回禮給大家,我沒課坐在自己案前,小小辦公桌之間,他來回一個一個送禮,唯獨略過七年級巫女導師本人(理所當然,因為我沒包,當然沒禮物。),我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要對到眼,但那如一陣陣寒風吹過的尷尬,我心裡還是無限髒話,頭皮發巨麻。
不過,既然決定不跟包,我就做好面對這尷尬的心理準備,這是我的選擇,我要走的路(握拳),就當作一次練習。只是,下一次的練習馬上到來,教我班上的國文老師生二寶,跟包的時候我裝死。但既然想好了,我不回頭。
原本想說應該安然無事了,剛剛國文老師在七導line群組說:「謝謝七導大家的紅包祝福!」,過一會兒,幫忙收紅包的A老師私訊給我一張截圖,截圖內容是:她忘記了某一個B老師的紅包,於是私訊問國文老師能不能line pay給她,國文老師應允後說:「冒昧問一下那HJ呢?」(就是問我)
「冒昧問一下那HJ呢?」(到底!!)
A老師:「HJ從來不跟包的。」(其實,我很喜歡A老師幫我回答的這一句)
國文老師:「我還是會給他回禮,因為我教他的班。」
要奪尷尬,妳都要送我禮物了,我不包,還是個人嗎?A老師的截圖,其實就是暗示我要有所行動!搞得我最後只好line pay給國文老師,還得在訊息裡裝得一派輕鬆,祝福語連發,尷尬到死掉。
我因為不喜歡這種強迫中獎的送紅包文化,彷彿不包紅包就表示我不願祝福對方,它忽略了平常對人的真誠關係,更導致我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尷尬地獄,我極為不安,但也只能微調人生的規準,找到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