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接二又連三(上)
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盡是一片淨白，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蓁瀲感到有些困惑，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在回家的路上，但怎麼突然就到這裡來了？但蓁瀲很快就放棄尋找答案，在這裡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適，感受全身上下被柔軟的暖意包裹，讓蓁瀲不禁有種「一直在這裡似乎也不錯……」的感覺。
但正當她準備閉上眼時，耳邊卻聽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本不想理會，但那個聲音既堅定又迫切，縱使她沒有回應，仍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她，似乎是鐵了心要喚回她。
是誰……到底是誰會用這樣的聲音呼喚我？好奇的蓁瀲不由自主朝聲音處一步一步走去。
待蓁瀲睜開眼時她正躺在臥室的床上，魑側躺在她身旁，一手擱在她的腰上，面露擔憂地看著她。
「妳終於醒了……」見蓁瀲轉醒，魑才鬆了一口氣，「身體感覺如何？還會感覺無力或頭暈嗎？」
蓁瀲搖搖頭並再次看向魑，白燈下的他不若記憶裡的鮮明，不僅褪去一身色彩，甚至透明到可以看清楚他身後的物品，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般。
蓁瀲一陣心驚，連忙撐起身子直問：「你！你怎麼……嗚呃……」話還沒說完，湧上心頭的不適感又讓她倒了回去。
「小心一點。」魑及時接住她，「妳體內的藥毒跟酒氣還沒有完全清除，再休息一下吧……」
「你……是為了幫我才會變成這樣嗎？」
蓁瀲不禁感到羞愧不已，上一次因為她執意要參加鬼屋探險，害得魑虞為保護她而受傷，而這一次……亦是因為她識人不清，才會逼得魑得幫她解藥毒與酒氣……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蓁瀲愧歉地垂下眼。
魑輕撫她的臉頰安慰道：「別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頓了頓，突然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我沒有虞那麼強的力量，就連最基本的療傷與淨化都會消耗我很多的氣力，以至於連維持化形的完整都做不到，才會變成這麼狼狽的樣子……」
蓁瀲一把捧起他的臉，「那就不要做了！不要勉強自己，要是你消失的話我……」
說到這蓁瀲卻說不下去了，此刻她的心境與最初已有很大的不同，雖然這兩隻貓妖……主要是虞……依舊讓她感到困擾，但她已不像之前那般希望他們盡快遠離自己……
倒不如說，她已經習慣有他們的日子。
他們偶而會像寵物一樣在她旁邊晃來晃去，不厭其煩地聽著她說學校的瑣事、偶而又會化身為人，或在現實或在夢裡陪伴她、擁抱她、親吻她。
他們雖是貓妖卻待她視如己出，她受委屈時會替她打抱不平、她遇到危險時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她。
如果這時失去他們之中任何一個……
見蓁瀲露出不安的神情，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放心吧，我不會消失。」他將蓁瀲攬入懷中又說，「再睡一下吧？」
「嗯……」
窩在魑溫暖的懷抱中，蓁瀲也漸漸安心下來，在魑身旁的時候她總會有這種感覺，莫名的熟悉、舒心，就好像他們認識很久一樣……
「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妳……睡吧……睡吧……」魑說著將大手輕輕地蓋在蓁瀲的眼上。
直到蓁瀲睡去，魑才輕輕地吻向她的唇，好不容易將混濁的氣吸出後魑也抵達極限，他雙眼一閉，恢復成白貓的模樣。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窗戶被推開，一隻黑貓靈巧地跳入房間內，她輕手輕腳地走到蓁瀲的臉旁嗅了嗅，接著看向白貓，「……勉強算你及格。」
說完她張口將白貓吸入體內後便在蓁瀲身旁趴下歇息。
隔天蓁瀲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昨晚才經歷膽顫心驚的一夜，她甚至都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心情卻平靜的不可思議，就好像有人替她把所有負面情緒都搬走一樣。
難不成這也是魑虞的功勞？她忍不住看向躺在身旁的黑貓。魑虞正縮成一團呼呼大睡，小肚子隨著呼吸緩慢地起伏，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可愛。
蓁瀲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肚子，並小小聲地呼喚他：「魑虞！魑虞！」
魑虞先是動了動耳朵，隨後撐開雙眼不悅地看向她。
被這標準的「衝三小！」表情給逗樂，蓁瀲勾起嘴角，「中午了，不吃飯嗎？」
有別於平常聽到吃飯就興奮的湊上前，魑虞只是懶懶地翻了個身再次陷入睡眠。
見狀，蓁瀲忍不住靠上前輕吻了一下他，但她很快又拉開距離，錯愕地掩著嘴，我剛剛在做什麼？這不是一般的貓！這可是貓妖耶！
確認魑虞仍在熟睡，蓁瀲才鬆了一口氣並起身更衣。
奇怪，以前都不覺得魑虞有這麼可愛的啊……
蓁瀲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她笑著搖了搖頭，留下一句：「我去吃飯，很快就回來。」並離開房間。
約莫一小時後蓁瀲回到家，見魑虞仍維持相同的姿勢熟睡著，她也不叫醒他，躡手躡腳地在床邊坐下後將魑虞抱到腿上，一邊撫摸著他、一邊閱讀電子書。
這週沒有需要趕的報告，蓁瀲可說是相當清閒，通訊軟體似乎響得比平常還要勤，蓁瀲卻無心理會，她毫不猶豫地關掉所有通知，沉浸在閱讀當中。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其實自己還蠻享受這樣的日子。
蓁瀲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從小她就不算特別愛與人來往的類型，可以說她文靜、也可以說她孤僻，比起和他人聊著誰的八卦，她寧願沉溺在書中的世界。
上了大學後，她之所以會那麼積極地想找個男朋友，充其量也只是想證明「孤寡命」是不存在的，父母的迷信是多麼的可笑、多麼的沒有意義……
但如今，這些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經歷過這一連串事件後蓁瀲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她覺得好累好累……她不想再嘗試了，也不想再強迫自己，更不願再戴上不屬於自己的假面具。
就讓一切隨緣吧。
這麼一想，蓁瀲瞬間感覺輕鬆不少，她慢悠悠地翻著書，看得累了還可以休息一下，不知不覺地太陽由高掛至西落，待蓁瀲再次注意到時間時已過晚餐時間。
「糟糕！要沒飯可以買了！」
蓁瀲急著要起身，卻發現魑虞仍是維持最初的姿勢趴在她腿上，她不禁一愣，這也睡太久了吧？魑虞平常有睡這麼久嗎？
蓁瀲搖了搖魑虞，「魑虞……魑虞……你沒事吧？怎麼會睡這麼久……怎麼辦……要帶去看獸醫嗎？可是看獸醫有用嗎……」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魑虞睜開眼懶懶地丟了一句：「妳敢帶我去看醫生，我就讓醫生好看。」
「魑虞？你沒事嗎？」
「能有什麼事？妳讓我好好睡覺就行了。」魑虞說完再次闔上眼，「不要離我太遠……妳遇到危險我沒辦法……保護……」
見魑虞話還沒說完又再次陷入沉睡，蓁瀲不禁有些感動，事到如今她也看得出來魑虞很擔心她的安危，但……就連睡覺都還要顧忌著……
難不成危險是長了腳還會自己上門來找碴的嗎？
蓁瀲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到樓下弄了泡麵並端上來，隨後便靠在魑虞身旁解決了晚餐。
睡覺前蓁瀲將魑虞抱到枕頭旁，確保他能好好的吸到自己的氣，她才放心地閉上雙眼。
星期一。
蓁瀲一如平常地提前進入教室，沒多久子月跟佳佳也走進教室，唯獨不見曉歆，蓁瀲感到有些奇怪，正要發問時卻見教授走進教室只能作罷。
很快的一堂課結束，仍不見曉歆的身影。
蓁瀲耐不住性子地問：「曉歆身體不舒服嗎？」
子月聳聳肩，「不知道欸，打電話也沒接……」
佳佳則安慰道：「應該只是睡過頭了，沒事啦！」又說，「對了，蓁瀲！星期五那天妳怎麼一個人先離開了？」
星期五？
想起那晚的遭遇，蓁瀲一僵，連忙找個藉口帶過，「我……我覺得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那天不只蓁瀲一個先回去吧？結帳時張冠誠不是也不在嗎？」發現蓁瀲的不自在，子月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一臉的玩味地說，「難不成你們……」
被子月看得慌，蓁瀲連忙擺了擺手，「我沒……」
話還沒說完，一道激動的吼聲劃破空氣，「吳蓁瀲——！」
原本滿是閒聊聲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伴隨急促的腳步聲，王曉歆衝進教室，衝著蓁瀲又是一句：「給我叫吳若虞過來！」
曉歆的模樣有些奇怪，不僅身上穿的衣服滿是皺褶、頭髮似乎也沒有整理相當的凌亂，甚至就連最基本的妝容都沒有畫，這與平常她那注重外表的性格顯然並不相符。
但讓人感到異常的還不只這些……
她的皮膚暗黃、雙頰凹陷，黑眼圈明顯的像是好幾天沒睡覺，她雙眼佈滿血絲，全身就像繃緊的弦，給人一種精神非常不穩定的感覺。
這異常的模樣自然嚇壞其他人，眾人紛紛自覺地遠離她，而她似乎不在意其他人只是死死地盯著蓁瀲。
被曉歆那佈滿敵意的雙眼緊盯，蓁瀲的內心不由得警鈴大作，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曉歆這狀態肯定跟魑虞脫不了關係……
為了避免刺激到曉歆，蓁瀲小心翼翼地起身並開口安撫：「曉歆，妳冷靜一點，發生什麼事了？」
「我跟妳沒什麼好說的！」曉歆猛地從口袋掏出美工刀威脅道，「快！叫她過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蓁瀲眉頭微微一皺，這把美工刀明顯增加對峙的危險，依曉歆現在的精神狀況，她沒把握能好好與對方溝通，但若她轉身逃跑，曉歆勢必會追上來，到時候可能會波及到更多人……
如果她的目標只有我……可能還比較好解決……
思索至此，蓁瀲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下來，並露出微笑，「曉歆，妳別這樣，有話可以好好說……」
說著的同時她緩緩朝曉歆走去，試圖以溫和的態度讓對方放下戒心，但曉歆並不領情。
她揮舞了一下美工刀，並大吼：「不要靠近我！妳這個怪物！妳們都是一樣的！」
說完她突然沉默下來，隨後像是想通了什麼般，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量呢喃：「對……如果不是因為妳，她也不會對我用妖術，只要除掉妳……只要除掉妳就行了……」
「我要除掉妳……！」說著她舉起刀朝蓁瀲衝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