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那一窩螞蟻

早在一星期前就有孩子和我說：

「老師，螞蟻去喝我們的水了！」

我不以為意，心底只是叨絮：這孩子，怎老愛在我改本子正忙的時候來說這些芝麻小事？說真的，我還真的覺得幾隻螞蟻就那麼芝麻大，這些孩子總是在小事情上大驚小怪，誇大來修飾。

望向飲水機白色胴體上，點點稀落的蟻軀似攀越雪峰的巔峰征服者，沿著陡直的峭壁勇往直前。我笑著對那孩子說：

「嗯，他們喜歡喝就喝吧，我請你去和和牠們收費，並且告訴牠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怎樣？」

飲用水是全班師生共同買的，使用者付費是理所當然的吧。

「老師，你很冷耶！」

那孩子一臉不屑的跑開了，然後我看見一小群人聚集在那邊討論螞蟻，指指點點、大小聲不斷，我想：或者，還真的想和螞蟻收費。

沒想到今天孩子們又來報告了：

「不得了！老師！飲水機裡面有一群螞蟻！」

上課鐘響剛起，這句頗有煽動的話馬上把那些好奇寶寶吸引了過去，一片人牆圍著巨塔，班上則是亂哄哄一片。我看到有幾位激動的孩子甚至把上面倒插的水桶給拔了出來，又是一片狼嚎獅吼，小姐們更是尖叫連連。

我終於往那座白色巨塔走去，一方面將那群好奇寶寶驅回各自座位，一面檢視到底一群螞蟻在哪？心中還是想：

「有這麼嚴重嗎？」

這一看之下大驚失色，這回見到的是一大群螞蟻，更可怕的是：待我把盛水盤取出後，後面竟然是很壯觀的──一窩螞蟻！

那一窩數百隻大大小小的、有公有母、有卵有幼蟲的螞蟻王國，竟然就建立在我們飲水機的白色巨塔上，何年何月建立，沒有資料，但是就這樣赫然的在眼前，不過，幸好的是牠們沒有侵入水桶中。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慶幸多了數百位「旁聽生」？還是該不高興這些不速之客？

幾位壯丁在我的指揮下，拿掃把的、拿抹布的、拿水桶的全都殺氣騰騰的圍上了巨塔，接下來的十分鐘，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戰場在班上悄然進行，我和我「手下」的戰士，毫不手軟的清理了戰場，一個王國就此消失。

回首招呼孩子們時，心底感觸頗多：這場戰爭沒有勝利者，雖然那幾位孩子狂掃戰場時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這過程告訴我的不是「優勝劣敗」的演化教育，更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妥協教育，而是疏忽於小徵的見微知著的智慧。

在第一隻螞蟻出現時，我本來可以做些預防工作，但是我掉以輕心的以為那只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卻疏忽了往後牠會帶了一整個部落的可能，鳧燕難明雖不可取，但是沒做到揆情度理的審慎卻真的是一大敗筆啊！

望著那幾位猶在「戰場」尋找倖存者的孩子，說真的，我還真是有點慚愧啊！對於那窩螞蟻，更是連聲念著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