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台灣人讀鍾理和(二):鍾理和眼中的中國、日本、台灣

photo credit: 鍾理和紀念館 / 鍾理和文教基金會

《原鄉人》:對中國這個原鄉,夾雜複雜情緒的嚮往

鍾理和《原鄉人》的結尾強而有力:
我不是愛國主義者,但是原鄉人的血,必須流返原鄉,才會停止沸騰!
這裏的原鄉指的是中國,這部小說的結尾停在二戰期間,主角到中國去的複雜心情。這篇短短的小說,視角卻十分複雜,分別從日本人、台灣人的角度去看中國人。日本人把中國人視為低等、落後的民族,並且教育台灣人這樣的歷史觀。而台灣人在日本人的統治下,雖然理性上無法反駁日本人的看法,但是在感情上卻還是不願捨棄這個血緣上和心靈上的原鄉:
這時父親正在大陸做生意…父親叙述中國時,那口吻就和一個人在叙述從前顯赫而今沒落的舅舅家一樣,帶了二份嘲笑、三分尊敬、五分嘆息。因而這裡就有不滿、有驕傲、有傷感。…
要理清這些互相衝突的不同看法,去中國親身體驗是最實際的做法。在現實生活中,鍾理和為了愛遠走中國瀋陽與北京,並且根據他對北京大雜院的深刻觀察,寫出了《夾竹桃》這部短篇小說,正式宣告他原鄉人的血,在流返原鄉的土地之後,停止了熱情的沸騰,代之以冷靜的反思,以及深深的悲哀。

《夾竹桃》: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幸而他們是世界最優秀的人種,他們得天獨厚地具備著人類凡有的美德;他們忍耐、知足、沈默。他們能夠像野豬,住在他們那既昏暗、又骯髒、又潮濕的窩巢之中,是那麼舒服,而且滿足。於是他們沾沾自喜,而自美其名曰:像動物強韌的生活力啊!像野草堅忍的適應性啊!而外人則不勝瞠其目,搖其頭曰:善哉,善哉!
來自各地的人像畜牲一樣住在髒亂的大雜院,也像畜牲一樣爭吵、互搶資源、偷竊、「互相揪著頭髮打起來,像兩隻發瘋的牝雞」。作者籍由從南方來的曾思勉說出他的疑惑:
當他由南方的故鄉來到北京,住到這院裡來的時候,他最先感到的,是這院裡人的街坊間的感情的索漠與冷淡。一家一單位,他們彼此不相聞問…曾思勉常數次看見這一家不幸遇有官事,或喪葬病痛時,其餘的人們以何樣的態度與臉色對待這不幸的鄰人。他們不但裹足不前,即或從門口經過,他們也要把眼睛移往他處,他們怕禍難會由不幸的人家的窗戶,降落到他們的身上,而戰戰兢兢的跑了過去。他們的臉色,是那麼畏懼而厭惡,甚或他們咒詛鄰人妨害他們的安寧。
鍾理和在北京真實目睹了魯迅筆下麻木、無情、像畜牲一樣過活的中國人,內心的震憾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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