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餐吃三明治

從小生活在三代同堂的家庭，我爸是家裡唯一的經濟提供者，但主要的照顧者是阿公阿嬤。從一天三餐，到上學放學的接送，童年的困頓，也因為有阿公和阿嬤的庇護，得以緩步前行。

鄉下地區很重視早餐，不管早餐吃什麼，但一定要吃。阿公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重大的事就是幫全家買早餐，他會在清晨六點多時，騎著他的歐兜麥到村子裡最熱鬧的菜市場，採買全家人的第一餐。

菜市場的入口就是一個大十字入口，當地人管它叫「三角窗」。我不知道這個名字跟窗戶有什麼關係，不過它的地形的確是三角形，而且是有三條小路匯集進來的中心路口。

三角窗的路口就有很多早餐店，可能是因為買早餐的人通常都趕時間，因此早餐店們聚集在路口第一排，倒是很便民。其中最大的一間早餐店是賣饅頭豆漿的，印象中不是太好吃，但阿公買這間的比例最高，我猜是因為這間東西便宜，比較能一次買足全家人夠吃的早餐。

我最喜歡的早餐是三明治，當時覺得三明治很厲害，裡面有蛋又有漢堡肉什麼的，簡直是願望一次滿足。尤其再配上一杯時髦的咖啡牛奶，帶有咖啡香的甜膩感，跟平凡無奇的白饅頭配白豆漿比起來，這個三明治的組合真是不一樣的層次。

不過三明治也是單價比較高的食物，若是要全家都吃的到，得花上一百多元。一杯二十五元的咖啡牛奶，在當時也算是高單價的飲品了，但是一大袋的豆漿只要十五元，還能讓全家都喝得到。

阿公疼孫子，自然知道我們兩個小的都愛三明治，不喜歡饅頭豆漿，但無奈家裡經濟壓力沉重，父親的一份薪水分配下來，能夠用在早餐的部分已經不多，自然還是得節省採買。

所以我和阿公形成一個默契：前一天晚上睡覺前，如果他沒有特別講什麼，那明天的早餐大概就是饅頭配豆漿，或者阿嬤身體還可以的話，她會起來煮個稀飯配醬瓜，偶爾冰箱剛好摸出兩個蛋，也是不錯的組合。

不過，如果明天會買三明治當早餐，那就不一樣了。他前一天晚上就會特別問：

「明天早上吃三明治好不好？」

我當然會開心地回答，好啊！然後一邊開心地準備上床睡覺，期待明天的早餐。

小時候會有點納悶，幹嘛要特別問呢？我一定會說好的阿，長大後去回想，也許是阿公想讓孫子們有個期待好入夢，也或許是在那個很辛苦的時候，想讓孫子們覺得，他還是偶爾有能力可以幫他們滿足願望的吧！

謝謝阿公，其實我知道有時候買三明治的錢，是你偷偷去玩六合彩贏來的加菜金。但還是謝謝你，一直把孫子的喜好放在心上；謝謝你一直用你的方式，點亮我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