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蓮台九線上攔了將近一小時，
連東部都能攔這麼久，看來真的是我面相的問題嗎…。
剛過一小時，我看見一台白色的BMW，後車箱殘破不堪，並從我身後緩緩倒車回來。
「你要幫我出油錢嗎？」，看起來應該是年紀與我相仿的大哥問道。
「這樣你會變成我司機，而不是幫我的人哦？」，
雖然我等了一小時，當下還是非常囂張地講了這句話。
幾秒後大哥決定讓我上車，我給他看了影片，讓他初步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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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很常環島啊，汽車機車都有試過，腳踏車還沒有。
下次還想挑戰開車24小時環島一圈。」，
大哥初步介紹他自己環島的狀況。
「你看那邊那座山。」，我轉頭望去，山坡整個平面是光禿禿的一片。
「那座山之後會崩，那都是盜採砂石。台灣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只是很多人都不愛惜。」，我有些記不得他講了什麼，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話鋒並沒有轉向財團及政府官商勾結這塊。
「台灣是很厲害的，台灣拿過超多世界第一。
可是像前幾天就一堆人在吵什麼中華民國國慶，根本就是笑話，
沒有家哪有國，沒有錢哪有中華民國國…。」，
對立的話語讓我記不太得了，
當下我只是跟他講到中華民國國慶在台灣的荒謬性，
但他聽完之後並沒有繼續跟我爭辯下去。
「我記得之前不知道在哪看到，好像什麼台灣跟全世界都有關係，
我那時候看完真的超為台灣感到驕傲的。」，我在一旁附和，
並說明我在先前也有看過類似的科學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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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幾天剛出車禍，就前幾天我在宜蘭高速公路上，
不知道怎麼就是突然打滑，還好我跟我女友都沒什麼事，
真的是鬼門關走一遭。我等等就是要去羅東談和解，」，
「談和解？」，「對啊，我要賠二十幾萬給對方，我都快要沒錢了。」，
大哥說道他現在是石材藝術家，從平面到立體都有，
並提了之前經商失敗轉行的事情：
「那時我經商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我沒有偷沒有做什麼壞事哦，
你能想像嗎？整天都有債主追著你跑，結果我老婆還跟人跑了。」，
在我還沒反應前，大哥繼續回答了我的疑問。
「我有個小孩，我的女朋友並不是我老婆，
我老婆在生完小孩後一個月就跟人跑了。
我那時候整整五個月都窩在家裡，家人說從來都沒有看過我這樣，
我以前很樂觀，但現在不是了。」，大哥毫不避諱講出以前的家庭事，
我當下聽完其實正在思考小孩怎麼辦的問題，
他後來則說明現在小孩是由他妹妹和媽媽照顧，
他負責扛起一家的經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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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後來外遇的對象是他的前男友，
我才知道他跟我在交往的十一年間都沒有跟他斷過。」，
大哥給我看了他女兒的照片，「好可愛，旁邊這位是誰呢？」，
是另外一位女性，「那是我妹妹。」，大哥回答。
「但我看到女兒卻連努力的鬥志都沒有，很諷刺吼。
因為我不確定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
前妻在離婚後跟我講她也不確定。整個時間點都太巧了。」。
「我不會驗DNA。」，過了幾秒，大哥篤定地說。
我理解這份愛對他來說的確是過往種種帶給他的結果，
但那並不是莫名其妙就演變到這種地步的。
「可以問當初為什麼要生小孩嗎？是因為家庭因素嗎？」，
挑戰婚姻家庭和血緣正統的我不免還是要詢問這個問題。
「當時我和我前妻我們就決定要步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當下大哥並沒有詳加解釋對方意願的問題，我也不再多問，
只是我始終不覺得婚姻是生命必要的儀式，創造後代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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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大哥時不時會超過前車，「平常我都是開很快，
我是台東人，記得有一次我從台北到台東只花了兩個半小時。」，
車開到某段路上時，大哥突然要找路寬停，
「今天你運氣真好，挖到寶了。」，我心頭揪了一下，
瞬間心生恐懼的感覺，因為其實我們從開始就沒什麼共識。
但後來證明我是多慮了，大哥在路邊發現了幾塊大玉石，
並用砂紙確認是否為真品，他非常開心。
我瞬間則是想到地球資源開始被金錢定價的問題。
大哥決定先帶小的走，明天下花蓮時再把大塊的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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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旅程都會記錄在網路上嗎，我想知道別人怎麼看我。」，
由於我的Facebook資訊都寫在板子上，
大哥很輕易地就知道我有在經營網路平台。
我當下雖然答應了他，但這對我來說其實有些壓力，
我的立場跟他有太多不同，礙於一面之緣，
我也不想太過強烈地批判他，畢竟我不是他：
我永遠沒辦法理解遵從資本主義的競爭規則後，
失敗的人會遭遇到如何悽慘的結果；我也無法理解，
如果遭遇到像他如此的感情背叛，我能否還能振作起來，
並面對可能不是我親生的後代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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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始終認為在伴侶共結連理前彼此都應該要清楚，
傳統的社會規範並不是唯一正確的人生道路，
因為如果這些觀念真能解決人們遭遇的各種壓迫和痛苦，
那這個社會現在絕不會再有任何貧窮或各種弱勢的人存在。
就是因為我們沒有思考另一種生活方式的可能性，
才會在缺乏教育後代智識的情況下生兒育女；
才會在資本主義的競爭意識下不斷被侵害生存空間；
才會在感情關係的背叛後墮落並痛苦無援。
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先從長年自己認為正常的價值觀開始懷疑：
如果這個社會都是由人類建構的集合體，
那不平等的原因肯定是現處優勢的人去壓迫弱勢的人啊。
經濟、工作、學歷、國家、種族和性別早已存在階級分別，
只要優勢者無法在自動自發的情況下意識弱勢者的處境並有所改變，
那我們所熟知的後果將繼續以負面事件回饋在我們面前。
就如同主流媒體每天都在放送的駭人資訊一樣，
我們的注意力將繼續讓這些現象變成理所當然的存在。
...
最後我與大哥在羅東道別，繼續我的行程。
20161011,花蓮新城→宜蘭羅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