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找到適切的詞來形容中國新銳小說家陳春成的風格,他自己是這麼說的:
「虛構是我最接近自由與狂歡的樣式。寫作於我即是快馬、長槍、大碗的酒和阻絕兵馬的群山,是內在的狂歡,平息後即歸於日常。」
《夜晚的潛水艇》是他驚艷文壇的首部短篇小說作品。同書名的首篇融合了史料與幻想,界線模糊,在黑暗中長出天馬行空的五彩光線,讀來驚奇又過癮。每篇中的人物都擁有世俗無法理解或接受的特異(也是某種特長)之處,也因此受折磨,他們或悠遊於過去,或迷惑於未來,但都像不活在現在。
其實在城市中生活,我早已習慣如此,每天到處都在增刪一些事物,塗塗改改,沒個定數。有什麼喜歡的景致,只當一期一會,不傾注過多感情,也就易於灑脫,沒了就沒了。
只要我不去動它,它就會千秋萬載地藏在這碑邊,直到天地崩塌,誰也找不到它。這是確定無疑的事情。確定無疑的事情有這麼一兩樁,也就足以抵禦世間的種種無常了。
── 《竹峰寺》
《竹峰寺》讓我想起李國修舞台劇劇本《救國株式會社》對變與不變的喟嘆,《裁雲記》和《音樂家》有那麼點「前南斯拉夫」導演庫斯圖里卡《地下社會》等作品藉虛構諷刺當局的意味。是奇幻,卻也非常寫實,聽起來矛盾,你要看了才知道。
明明順到不行,太多華彩片段想回放,卻捨不得太快看完的一本書,如果有隱喻我想最好是不說。
這些年我像在洞穴中行走。我站在分岔處,前方有許多通道,每一條都深不見底。隨手扔進一顆石子,數十年後仍傳來回聲。我知道隨便選一個洞口進去,沿途都有奇妙的鐘乳和璀璨的結晶,每一條通道都無窮無盡,引人著魔。但我就是下不了決心去選擇。總是走了一段,怕再走就回不了頭了,又必恭必敬地退出來。我不知道哪個最適合我,又無法逐一嘗試。選擇其一,就意味著放棄了無窮減一種可能性。於是我就在分岔處耽擱了許多時日,感受著所有洞穴向我吹來的陰風。
── 《裁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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