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剩半瓶的藍牌>>(威士忌小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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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中有瓶藍牌約翰走路,永遠都剩下了半瓶,那是老媽的秘密。

老爸是台灣勞力階級的傳統男人:認真工作,不太會跟子女溝通,教育的事情交給了老婆。薪資也都上繳家中,絞盡心思偷留下些私房錢,是為了買包煙,晚飯時有杯酒喝。他不挑剔,五加皮、參茸、高粱都行,那只是圖個暫停辛苦工作後,假裝奢侈生活的感受。但為了這嗜好,沒少跟老媽爭吵,配著子女的白眼。

有次老媽發現櫥櫃裡的XO酒液上都浮著一層綠黴,原來是他忍不住偷喝,又怕被逮住,將烏龍茶倒進空瓶,狸貓換太子,直到狸貓發霉了,才東窗事發。

下崗後沒有私房錢可以藏,手頭反而寬裕許多。雖然生活費還是讓老媽收著,成年後的兒女反而能諒解做個父親的無奈與艱難,會偷偷的塞錢給他,要他抽好點喝好點,這令老媽很是不高興。

但老爸還是捨不得買高檔次的酒,黑牌約翰已經是他頂了天、能接受的價格。可惜錢有,身體卻不行了。70年的老煙齡早把肺薰個焦黑,出入院幾次後,悲慘的被老媽執行了絕對禁酒令。直到那年過年,老爸執意要喝櫃子裡的藍牌約翰,那是他認知中最好的洋酒。他不希望這輩子會錯過。

在家人投票表決下,老媽一比四輸了酒禁令,妥協讓他一天一杯,而且由老媽管酒,這瓶老藍牌喝完就沒了,沒下一瓶。

老爸那杯酒,喝了一整個晚上,直誇不虛此生,人間仙液。過年那幾天,他天天盼著晚餐那杯仙液,又擔心會喝完。

過年後幾周,我們發現老媽還是拿著那瓶藍牌配給一杯酒。一瓶酒可以倒上一個月?可是看著老爸期盼模樣,忍住沒問出口。

人都會走,在清明節拜拜時,又看到老媽拿出那半瓶永遠倒不完的老藍牌,為天上的老爸倒上一杯。這時,我想我明白了什麼。

老媽的約翰走路,走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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