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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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爆發前我重生了。
我帶着家人苟活,我媽卻把喪屍化的表姐偷偷帶回了家。
竹馬當機立斷把表姐扔了出去,
我媽大罵:「喪盡天良!」
1
2023年7月3號,我醒來時正在醫院。
頭上的繃帶讓我迅速回憶起這是上輩子被表姐陳思語推下樓的時間段。
她故意去挑我貴的衣服穿,然後還全撐壞了,我只是說了她兩句,她直接把我推下了樓。
之後我媽這個扶弟魔自然是信了舅舅的話,說陳思語是不小心的。
我當時再也沒發忍受我媽的偏心,趁夜離開了這座城市,結果在高鐵裏喪屍爆發,一個小喪屍撲在我腿上,我被感染了。
「蘇禾,你表姐也不是故意的,就兩件衣服而已,你舅舅也來跟我……」
我剛醒來,我媽就立馬替他們解釋,我看着她機關槍一樣的嘴覺得頭疼。
對了,我記得現在是……
「現在是北京時間2023年7月3號!今天是個值得全國人民歡呼的日子,疫情徹底解除!預計全國進入解檢測……」
新聞播報突然讓我腦中警鈴大作!
離喪屍爆發還剩下三天!
我迅速站起身把腦袋上的繃帶取下來:「媽,別管那些了,你現在快跟我走!」
我媽被我拉着快步走出醫院,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池晝,讓他開輛小貨車來接我們。
池晝是我爸戰友的孩子,也許是我們倆幾乎是從小玩到大,再加上我們倆都沒父親的關係,他沒多問直接應下。
不過十分鐘,他就到了。
正當準備上車時,我媽扯住我小聲嘀咕:「你明明知道思語喜歡小晝,你就不能離他遠點……」
也許是我盯着她的目光越來越沉靜,我媽不說話了。
而我也很快意識到一件事。
末世中聖母婊會死,扶弟魔不僅會死還會連帶着一家子玩完。
所以,我找了個藉口打車把我媽送回家了。
我重生包括馬上會爆發喪屍的事不能告訴她,就算她不信也會轉頭告訴舅舅他們。
基於此,我準備找自己信得過的人行動。
「池晝,我要給你說件事。」
「蘇禾,我要給你說件事。」
我們倆同時出聲同時怔住——
「你說。」
「你說。」
再次異口同聲後,我眼裏閃過光,盯着他,心臟撲通撲通跳:「三天後會引來末世,喪屍爆發。」
「……」池晝目光沉沉,堅定地說道,「我也是。」
「重生。」
開車去往大型超市的路上,池晝告訴我他上輩子也是在喪屍爆發沒多久就被咬死了。
所以我們目前的信息幾乎一致,都只知道三天後是喪屍爆發首天。
從池晝那還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我們這個城市應該是最後被喪屍侵襲的地方,整整延遲了兩天才被喪屍攻略。
也就是說,我們目前有五天時間來準備!
「禾禾,人越少的地方越安全。」紅燈,池晝穩穩停下,思量着開口,「我打算把物資全都運到老家,你看怎麼樣?」
出於人少這方面可行,關鍵是……
「老家的房都快成危房了,雖然說喪屍少,但萬一……」我皺了皺眉,「那種房子擋不住喪屍的吧。」
綠燈,池晝啓動車:「你忘了前兩年搞了城中村的?
「我那個時候就回去把房子改了改,本來想着以後回去養老的,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房子的照片就在我平板裏,你自己打開看看。」
聽他這樣說,我立馬打開平板,屏保直接就是一棟三層樓高的花園小別墅!
我眼睛一亮:「玻璃什麼的我們要不要換一下,還有隔音……」
「不用,我已經換好了,我重生得比你早一點。」
我點點頭,整理了下我手裏的資產,三十八萬五千九百。
池晝手裏的錢本來和我差不多,不過換了整個別墅的安防和隔音就沒多少錢了。
聽到一塊防彈玻璃三十萬的時候,我嚥了咽口水。
這麼好的硬性條件,這輩子不可能活不下去!
爲了儘量一次性購全物資,池晝說他明天去借個大貨車來,讓我今天也在備忘錄記一下要買些什麼。
回去時已經很晚了,舅舅他們都不在,我媽煮了碗紅油抄手,我邊喫邊猶豫着要不要給她講這件事,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
但最後,我還是放棄了。
比起愛我,我媽更愛我舅舅,她隨時可能說出去。
況且不能讓池晝也被動。
2
第二天一早,池晝就來接我。
我媽皺眉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我們開到半路,池晝把車停在車位,我們一起上了另一輛大貨車,上面還有個司機。
我和池晝對着今天要買的東西。
泡麪24x1箱,各種口味10箱。
東北珍珠米5kg,一共要300kg。
壓縮餅乾100x1箱,一共5箱。
各種罐頭50x1箱,一共100箱。
肉和蔬菜各50斤。
各種油、調料10箱。
藥品:
vc,5箱
鈣片,5箱。
消炎藥、感冒藥、紗布……各類藥品各備5箱(以具體能買到多少爲準,線上線下一起購買)。
日用品各種類3箱,衛生巾買了超多,反正有錢,能多囤就囤。
望遠鏡、夜視儀線上線下購買各5個。
無人機3架。
淨水器5個,帳篷登山包各5個。
說完這些,我看向重點標註的地方。
礦泉水,160箱!
我說完後還沒等池晝有什麼反應,前面的司機「哎呦」一聲從後視鏡看我們:「你們這是搞啥子哦,買楞個多東西。」
池晝和我對視一眼,統一口徑:「做慈善。支援山區。」
3
然而事實上,我高估了那些超市。
超市裏幾乎搬空也只買到了一小部分的東西,司機跟着我們輾轉了幾個超市才把東西湊齊。
線上線下一共花費近十五萬。
而貨車也幾乎裝滿,幸運的是,每當有人問我們準備幹嘛時,司機大哥就叼着煙:「大公司,搞慈善個嘛。」
好不容易弄完,天也快黑了,我們在老家找了幾個工人幫着卸貨,司機就站在一旁抽菸。
火星子明瞭又滅,滅了又明。
就在我們結算車費費用時,司機大哥突然把煙丟在地上,用腳蹍了蹍,開口:「是不是要發生什麼事了?」
我和池晝正準備否認,司機拿出煙盒裏最後一根菸,點燃:「別急着否認,很奇怪,你們說要做慈善,最後的地址卻不是公司倉庫而是私人住址。
「還有你們買的這些東西。
「農村的自建房小別墅很常見,但是幾十萬的防彈玻璃卻不常見。
「你們,是準備避難吧?」
司機腳下散落了一地的菸屁股,直到手裏的煙吸得只剩下半根後他也沒等到我們的回答,氣氛始終沉默着。
忽地,他笑了一聲,把煙叼在嘴裏咬着,雙手騰出拉開他的橙色外套,拉鍊聲緩緩響起,他就這樣看着我們,手上一邊動作嘴裏邊發出含糊的聲音:
「實不相瞞,我的直覺很準,準到我覺得我這裏的消息可能和你們爲什麼要做這些事的原因相關聯起來。」
難道這個司機也是重生的?!
我剛想問出口,身側的池晝突然扯住我的小臂,我回頭朝他看去,還沒搞懂什麼意思就看到池晝的瞳孔猛地變大。
司機那邊的拉鍊聲也徹底停下,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那個司機剛纔做的不僅僅是脫掉外套!
腦海中閃出這條信息的一瞬,我快速轉身回頭看去。
我的天……
起初我以爲司機身材裝飾是因爲肌肉或者肥胖,但我沒想到的是,他橙色的外套裏掛滿了各種武器!
不僅有各種小巧的防身刀,居然還有qiang!!!
他外套內側最貼近左邊胸肌的口袋也是鼓鼓囊囊的一團,邊緣還掛着一小袋網袋,裏面全是一堆綠色的小安瓶。
似乎是感受到我和池晝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安瓶上,他挑了挑眉,猛吸一口嘴裏的煙然後用舌尖抵了出來。
也是做了這些,我才意識到這個司機的年齡並不比我和池晝大多少,皮膚黝黑但一雙星眼卻亮晶晶的,外套裏的軍綠色背心緊緊地束縛在健壯的肌肉上。
我猛地回神,這根本不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
他整個人給我的感覺,比起司機明明更像一個軍痞子!
「你不是卡車司機對吧?」
他聽見池晝的話笑了笑,一隻手還在往兜裏掏:「我怎麼不是司機,才考沒多久的證還在車上呢。」
叮叮兩聲,兩個綠色安瓶被他兩根手指夾了出來,他拎在空中晃了晃,琥珀綠的液體十分黏稠。
他問:「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和池晝沒有回答,或者說他根本沒給我們回答的機會就又輕巧地說了出來:「病毒I號血清。」
!!!
池晝腿動了一下,我對上他的雙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先是沒說話隨即又笑了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驗證我的直覺而已。」
「不過,從你們的反應看來沒錯,你們是在避難吧。」
兩句相同的話,這次他說得十分肯定。
「其實在你念出那些物資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的目的是在避難,我只是好奇,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不久後會有一場病毒蔓延?」
我大腦快速轉動,抓取到了他話裏的幾個信息點。
第一,他和我們不一樣,他只知道是病毒,而實際上是喪屍爆發,所以能肯定他並不是重生者。
第二,他並不知道這場災難爆發的具體時間。
等我意識到這些後,正準備試探,一旁的池晝卻搶先開口:
「你是高野與?」
我一怔,那邊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喲?」高野與挑眉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認得我嗦?」
他說完還摸了摸下巴,痞味十足:「行嘛,認得到我那我就多給你們一瓶。」
又是叮叮兩聲,高野與提溜着幾瓶綠色安瓶朝我走過來,下一刻安瓶就被塞入了我手裏。
「保命的哈,省着點用。」
然後,轉身揮手,他嗓音洪亮:「還是那句話,我信直覺,聽那些人說這個病毒要人命,但我覺得你們能活下來,所以……不管到時候到底會發生啥子事,你們都一定要活下來啊。」
我捏緊手裏的幾個小瓶,冰涼的觸感從掌心蔓延,池晝從那句話後沒再說過一句話,我看向他的那一瞬,卡車發動的聲音響起。
高野與又將那件外套穿上了,看起來依舊十分臃腫,卡車掉頭路過我們身邊時,他咧開嘴露出八顆牙齒朝我笑了笑,沙土塵煙起,卡車消失在了視野中。
暗藍色的天摻着月光,我和池晝一前一後地往車庫走,從剛纔開始他就沒說過話了。
驀地,他停下腳步,大片慘白的月光投在他的身前,彷彿要把這個世界與我們割裂開。
「蘇禾,你知道我爸的遺物是從哪來的嗎?」
我看向他手上的黑戒:「不是池叔叔出任務前提前給你的生日禮物?」
池叔叔和我的父親一樣,都是出任務的時候意外死亡,「父親」這個詞在我和他之間是從不提起的禁稱。
但更多的是,我不想在池晝面前提起,池叔叔是在他生日前一天傳來死訊的,池晝也是在那天從只有父親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只有遺產的孤兒。
「那是我騙你的。」池晝的聲音聽起來沉沉的,他摘下手上的戒指迎着月光,「這戒指是我爸死前託高野與送來的。」
我本來以爲池晝會繼續說下去,可他停頓了一下又把戒指緩緩帶上:「高野與從小就是黑市的,但他是個好人,他崇拜軍人,所以纔會……」
轟隆隆——
地面突然震動起來發出聲響,就像是幾十人同時在這塊地上跑步,不遠處傳來陣陣嘶吼聲,池晝猛地收聲,我心臟開始不安地跳動起來。
就在這時,天空一聲乾雷,白光落下的同時,我和池晝一齊看到了不遠處黑壓壓一片的不知名物體。
雷光一道接着一道,那片黑色離我們越來越近。
轟隆——
直到最後一聲雷落下,我們這才清楚地看到,那黑壓壓的一片是什麼,是一大羣人!!!
與此同時,尖叫聲和呼救聲也不斷傳來,後面詭異的嘶吼逐漸淹過前面的尖叫。
人羣裏一人看到了我和池晝朝我們邊揮手邊跑,她的嗓子已經十分乾啞,用盡了力氣朝我們大喊:
「救救我!我……旅遊……啊!!!」
她話還沒說完,那片黑壓壓的人羣裏突然衝出一個血人咬住了她,把她摁在地上狠狠扯下脖子處的一大塊皮肉。
血液飆射,皮肉像破絮般撕裂的聲音傳來,我站在原地毛骨悚然胃酸翻湧,而這一切僅僅發生在眨眼之間!
雷聲徹底消失,天空再無一絲光亮,那片人羣淹沒在黑暗中,很快連撕咬和求救的聲音也不見了。
黑暗中,我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動彷彿要衝出胸膛,剛剛那一幕不斷在腦海閃現,我嚥了咽口水,剛想叫池晝的名字,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我失聲了!
池晝在哪!?
人在黑暗中,五感反而更加靈敏。
在這種時候,不僅僅是爲了我自己也更是爲了池晝,我和他最好都不要盲目行動。不然反而會害了對方!
所以,我就站在原地,不敢貿然動作,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喪屍在夜晚對聲音更加敏感。
我只能等,等下一道閃電。
忽然,一道淺淺的呼吸聲落在我脖子後方,還有着溫度!
是池晝!
我正要轉身朝他伸手,轟隆隆一道閃電打了下來,我轉頭的那一瞬瞳孔猛縮差點尖叫出聲。
哪裏是池晝!
是剛剛被摁在地上咬死的女人!!!
她此刻雙目通紅地盯着我,嘴被硬生生扯裂,舌頭往外耷拉着,猩紅血液從下巴順着只剩下薄薄一層紅肉的脖子往下流。
而我現在和她之間的距離不過半臂!!
也許是雷聲的影響,她在朝我撲過來之前停住一瞬,就在天空又即將恢復黑暗時,她發出「嗬嗬嗬……」的聲音朝我咬來!!
幾乎是血腥味撲在我臉前的同一時刻,閃電白光消失的前一秒,我的手被汗涔涔的大手一把拉住,把我帶着往房子的方向跑。
也是我腳動起來的那一刻,我才徹底活了過來大喘一口氣,劇烈的求生意識讓我反手抓住池晝,腳底像裝了風火輪一樣快速往前跑,直到跑進房子。
池晝進了屋子後快速把門鎖死,我的腿還在不停顫抖,只能扶着牆站起來去鎖窗戶。
明明是不遠的距離,我就像是耗費了大量體力一樣,脣色泛白,甚至落窗戶的保險鎖時手都在抖。
突然就想起了上輩子死的時候,好像都沒什麼痛覺也沒經歷這麼血腥的東西,只是一個小孩撲過來咬了我腿一口,輕微的疼後我就沒什麼記憶了。
原來,真正的喪屍,是這麼恐怖的嗎?
那池晝他是怎麼死的?
等我和池晝把房子裏的鎖全部檢查完後,我和他癱坐在沙發上,剛纔的恐懼再次浮上心頭,我壓下漫到胸腔的噁心感,看向他:
「喪屍爆發了。
「離我們預算的足足提前了三天。」
池晝臉色也不好看,他看着我,眼神凝結在我身上,突然說道:「禾禾,脫掉衣服。
「我要看你背後。」
「什麼?」我下意識地問出口隨後又反應到剛纔那個喪屍就在我背後,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咬到抓到。
池晝是在確認我的安全,換作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想到這,我利索地脫掉T恤,背對着他。
腳步聲傳來,池晝走到我背後,修長的手指撩起我背後的頭髮,他落在我背上的視線仔細掃看,幾分鐘鬆開手,髮絲垂落。
他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氣:「沒有傷口。」
之後,池晝又脫掉自己的衣服讓我確認了一遍,無傷。
喪屍爆發第二天,電視裏所有頻道都成了馬賽克,並沒有出現別的喪屍電影中什麼新聞通知。
房子隔音很好,城中村的這個地方又沒什麼人,只留下一些老人也在昨晚變異成了喪屍。也就是說,城中村這裏估摸着只有我和池晝兩人存活。
池晝炒了幾樣菜,端在我面前時我才發現幾乎全是肉。
「趁現在有電先把不好保存的喫了。」
「不是有發電機?」
池晝把糖醋排骨夾在我碗裏:「等真停電了,你還想把發電機全打開運行?隔音再好也承受不住。
「況且,這些喪屍也不光是靠聽力,還有震動。」
我咬了一口排骨,滑動着手機那條還沒回復的短信。
「放心,阿姨那應該沒事,她昨晚在你表姐家,沒有出門。」
「你怎麼知道?」
池晝與我對視,語氣淡淡:「上輩子的這個時間段,她去你表姐家住了三天,直到我……」
他頓了一下:「反正我死的時候,你媽還在你表姐家活得好好的,別擔心。」
池晝不會騙我,但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我也只好不再追問,只默默地把心放到了實處。
傍晚七點,天色昏沉起來,樓下的喪屍開始慢慢活動遊走。
我舉着望遠鏡口中數着喪屍的數量,到最後一個時,我把望遠鏡遞給池晝:「中午的時候喪屍只有十多個,現在到了晚上已經接近二三十個了。
「這個地方哪來這麼多喪屍?」
就在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腦海中閃過一句話,下一秒和池晝異口同聲:
「旅遊團。」
沒錯,昨晚那個被咬的女人求救時,說了「旅遊」兩個字的。
而且突然出現這麼多人的理由也只有旅遊團是符合的,城中村後面開發了一片景區,但很少會有遊客來,我和池晝一時就沒想起這件事。
沒想到,這種時候會有旅遊團過來。
樓下的喪屍中有一個始終仰着頭,嘴巴已經開裂到十分大,幾乎是貼在胸前,一動不動,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們。
是昨晚的那個女人,若不是隔着一層玻璃,我還真以爲它能看見我們。
視線前方突然出現一隻拿着望遠鏡靜脈分明的手,池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往九點方向看,村口那有一輛大巴。」
我接過往九點方向看去。
一輛藍色旅遊大巴停在村口,車身全是噴濺的血跡,車門緊閉,從一扇扇車窗掃過也沒看見人影。
想來,那些人是全都下車後就變成了喪屍。
4
喪屍爆發第三天中午。
可能是在城中村的原因,水電還沒停,今日照常還是全肉大餐,邊上只有幾片綠菜葉點綴。
我媽還是沒有回我消息,聊天界面的最後一句話依舊是我發給她的城中村地址。
今天樓下的喪屍並沒有很多。相反地,更多的都圍到了那輛旅遊大巴附近。
我一邊喫着東西一邊往村口看。
忽然,那輛大巴動了一下!
我以爲是我看錯了,但緊接着我看見大巴最後面的窗戶開了條小縫,一條帶着彎鉤的鐵絲從裏面伸了出來。
似乎是想要往地上伸去,我視線隨着動作往下,看見了一把落在地面的鑰匙。
「是那輛車的鑰匙。」
池晝也在看。
就在鐵絲離地面還有幾釐米時,不動了。
窗口伸出一隻白嫩的手,然後是一個圓圓的腦袋。
是個小孩!!!
大巴里居然還有個小孩!!
也就是在他露出頭的那一刻地面上的鑰匙被勾到,往上拉的時候又掉了下去!
周圍的喪屍聽見聲音全都往大巴湧去,好在行動緩慢,小孩完全有躲避的時間,只要關上窗戶就行。
我大氣不敢喘,一直盯着那裏,直到無意識低頭時才發現一直守在我們樓下的那個女喪屍不見了!
也就是這愣神的一刻,大巴的方向傳來嘶吼,原本圍在我們樓下的喪屍全都朝大巴的方向跑去!
完了!!
那個女喪屍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化出意識了!
它剛發出嘶吼的一瞬,原本就在大巴旁的喪屍也像是瞬間激活,行動快了起來!
小孩這纔想着去關窗戶,但剛伸手拉動,女喪屍不知道何時趴在大巴上,一隻青灰的手卡住窗戶,越拉越大……
我迅速放下望遠鏡,剛起身就被按住。
「我們救不了。」
池晝的語氣就像是在敘述事實,但我何嘗不明白,哪怕是我和池晝兩人也根本救不了,可,要我活生生地看着一個小孩子死去……
我再次看向大巴那快被喪屍淹沒的一團,池晝鬆開手:「救,還是不救?」
救,還是不救?
這麼顯而易見的東西,池晝明明沒必要再來問我,無論我回答什麼,最終的答案都只有一個。
那個小孩根本就救不了了。
指甲深陷掌心,我深吸一口氣將視線從那裏轉移,閉上眼,只聽見我堅定又十分困難吐出兩個字:「不救。」
不救,蘇禾,末世之下,你只能儘可能地保全自己和家人。
直到後來再次經歷後,我才明白一個道理。
有些是救不了。
有些是不能救。
5
喪屍爆發第十五天,昨晚停了電,今天又突然有了,但保不準下次就是永久停電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樣,那個女進化喪屍依舊每天待在樓下抬頭看我們這,而原本的旅遊大巴里多了一個小身影來來回回地走動。
以及,我媽還是沒回我消息。
無法與外界聯繫,明明有電和網絡可發出的消息沒有任何回覆,包括一切app,所有的帖子以及回覆全都停留在了喪屍爆發那天,7月5號晚上。
準確來說是7月6號凌晨一點半。
網絡上搜不到任何那之後的消息,電話打不通,短信也沒回復,電視和收音機全都沒有任何作用。
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天空中沒出現任何一架直升機,也沒收到國家發出的消息。
這種感覺就彷彿將每個人與每個人隔離開了。
又有點像是在逼迫人類尋找同伴,尋找生的希望。
這天,池晝放出了無人機,攝像畫面十分清晰。
樓下的女喪屍終於動了,她先是跟着無人機轉動脖子,到最後走了幾步,就在我們以爲她會跟着無人機離開時,她又回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抬頭。
畫面裏,除了我們樓下這有一羣喪屍外,在城中村其他地方基本上沒有。
池晝收回無人機:「幫我去找幾個小鬧鐘過來。」
「做什麼?」我有些疑惑。
他抬了抬眼,穩穩將無人機落下:「我們開車出去,把你媽接過來。」
我瞪大雙眼:「你說什麼?!」
「外面這麼危險,池晝,你沒必要……」
他打斷我:「我已經看了,外面沒有多少喪屍,我上輩子死得晚,知道一條路可以過去。
「等會我先用無人機和鬧鐘把樓下的喪屍散開……」
我哪能不知道池晝這樣做是爲了我,說不心動是假的,從我爸去世後,一直是我媽獨自把我帶大,平常我會因爲她伏地魔偏心和她吵架生氣,但到這種時候我最擔心的也是她。
我媽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但,我不能讓池晝冒險。
「不用了。」我穩了穩聲音定定地看向他,「我自己去。」
「我會開車,你把那條路告訴我就行。」
池晝皺眉,第一句話就是拒絕:「不行,我去。」
「池晝,你沒必要……」
就在我說到一半時,他突然掐着我的胳膊,眼裏含着難得一見的怒氣:「蘇禾,你真的不明白嗎?你知不知道,上一輩子……」
轟——轟——
窗外傳來的轟鳴聲打斷了池晝的話,我們停住話題,他把剛纔打開的窗戶只留一條縫,而我則拿着望遠鏡往聲音的來源看。
也是在村口的方向。
居然是一輛摩托車往我們這開了過來!
車上的人一身黑裝騎士服,頭盔在陽光的反射下熠熠發光。
喪屍聽到聲音全朝他撲去,就在他十分流暢地躲過一個又一個喪屍的時候,樓下的女喪屍又大吼一聲。
依舊是和那天一樣的畫面,大批喪屍往摩托車的方向湧過去。
摩托車離我們這越來越近,那羣喪屍中有一個突然飛躍跳去,眼看着要撲到那人身上時,他突然取下頭盔往喪屍腦袋上砸去。
『嘭』的一聲,喪屍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碎裂開,鮮血並着腦花炸裂。
緊接着一聲又一聲,那人突然抬頭朝我們大喊:
「開門!!!」
我和池晝無一不震驚,居然是高野與!!
池晝急忙下樓開門,而那邊高野與看起來體力逐漸不行,眼見着離我們這隻有幾步之遙時,一個喪屍從他正前方過來,他剛舉起頭盔,那個女喪屍突然從後側方朝他撲過去!
我瞳孔猛縮,大喊出聲:「後面!!!」
也就在此時,樓下的門徹底打開。
高野與顯然聽到了我的聲音,就在那一刻,他身下的摩托車彷彿有了靈氣,甩出一個漂亮的壓彎躲了過去,隨即衝進了門。
尾煙再落下時,樓下的門已經關上。
「我滴媽,黑死我了。」高野與上樓猛灌一瓶水,他喘了口氣,「差點遭咬到起了。」
「還好我那手兒耍得好。」他十分得意剛纔做出壓彎動作,一手抱着頭盔問我們,「不得撇噻。」
我和池晝哽住,誰都沒說話。
也一時想不明白,爲什麼他能十分輕鬆地說出這些話,明明剛纔就差點死掉了。
沉默半晌,我皺眉問他:「你怎麼會來找我們?」
他喝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十分正經道:「因爲我感覺你們肯定還活起的。」
又是直覺嗎……
我總感覺眼前這人,有名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他卻又宛如一團迷霧,一團憑着直覺方向肆意生長的迷霧。
但,池晝說過他是個好人,那基本能證明這人不壞。
「對了,不說楞個多,我來找你們是有件很嚴重的事。」高野與脫下騎士服,裏面依舊是那件黃色外套。
他拉開拉鍊,從裏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瓶東西舉在我們面前。
是一個玻璃管,裏面裝着血紅色的液體。
「這是唯一一支成功研發的III級血清,被喪屍咬的兩個小時以內,都有效。」
這無疑是一個重磅消息!
可關鍵是——
「你哪裏來的?」上次見高野與的時候他明明還沒有這東西,只有一堆綠色的I級血清。
現在突然跑到我們這裏來,還說自己手上有着唯一一支有效血清,這種關乎全人類的東西,怎麼會在他手上?
高野與也不藏着掖之,坦誠地對上我懷疑的目光。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想問的,包括上次的血清和這次這唯一一支能救全人類的血清。」
他繞過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腿疊起搭在桌面。
「我呢,是從小在黑市長大的,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幹,狗腿子也沒少當,恰好就是在前段時間,偷聽到關於這次喪屍爆發的事。
「當時以爲是什麼病毒,就去偷了一點血清保命,誰知道竟然是喪屍,這保個錘子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高野與突然低沉了一瞬,周身有些壓抑,說話也從川普變成了普通話。
「III級血清是我路上遇到的一個小老頭兒,他是研究院最後一個生存下來的,但也被喪屍咬了活不久了,他死前就把這東西給了我,讓我帶去人類倖存基地……」
那管紅色血清就靜靜地躺在桌上,高野與沉默了一瞬繼續說道:「這麼重的擔子,我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所以我纔來找你們。
「至於我怎麼這麼肯定你們還活着,就是……」
「直覺是吧。」我接過他的話,同時也在聽完那些話後產生一種複雜的情感,胸腔內莫名燃起一股火。
這股火,是希望。
能將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末世歸還於和諧社會的希望。
高野與笑了笑承認:「嗯,所以我現在就是想問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人類倖存基地。」
「好。」池晝應聲,與高野與碰拳,相視一笑。
我也沒有意見。
6
喪屍爆發第二十八天,溫度已經達到40攝氏度,樓下的喪屍全都消失了。
我、池晝、高野在整理出發前的物資用品。
我們幾人之間再沒之前的死氣沉沉,也許是感到那股希望離我們越來越近,每個人臉上都掛着笑容,就連一向撲克臉的池晝,嘴角都有着淺淺笑意。
「老池,我拿瓶這個去咋樣。」高野與一身簡單的休閒裝,手上拎着一瓶威士忌問池晝。
池晝想也沒想就搖頭:「不行,佔用空間,拿點有用的。」
高野與撇撇嘴又把酒塞進酒櫃。
我犯了難:「如果我們離開這裏的話,那些物資怎麼辦?」
兩人轉頭看我。
「我的意思是,我們去了倖存基地後再回來就不知道猴年馬月了,那這些東西放在這豈不是沒有用處?
「不如……
「把物資運到基地去?」
池晝和高野與兩人都不說話了,我突然想到剛纔池晝那句空間不夠便弱弱添了一句:「畢竟基地那物資只出不進,萬一倖存者很多地話,我們把物資帶過去興許還能解解急。
「當然,不行就算了……」
高野與眼睛一亮下一秒卻欲言又止:「禾姐,你想法很不錯,但就是……」
「可以。」池晝突然出聲,「收拾物資搬車上去吧。」
高野與瞪大眼臥槽一聲:「你不帶這麼區別對待的啊!剛剛不還說空間不夠?!!」
「對你當然是不夠,一瓶酒有什麼好裝的,你禾姐格局大,你呢?」
「喂!就一瓶酒,不至於……」
高野與吵得齜牙咧嘴的,池晝嘴上雖然十分嫌棄,但眼裏的笑意都掩不住了。
我看着他們鬥嘴也不由得笑出了聲,這股溫馨的感覺像是隔了很久很久都沒感受到過了。
池晝的車庫裏有輛之前的小貨車,直到物資徹底整理完後,我鬆了一口氣,思緒飄蕩。
也不知道基地那的倖存者多嗎,我媽會不會也在那?
正想着,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池晝和高野與兩人停下來,幾乎是同時朝樓下走去。
而我則站在窗邊往下看。
也許是今天陽光太大的原因,連那個女喪屍也沒出現,而且從我這個角度往下看,只能看見陽光下的倒影,門頂上的遮雨棚徹底擋住了下面的視野。
敲門的會是誰?
樓下的影子漸漸消失,上樓的腳步聲傳來,大概能分辨出除了池晝和高野與兩人以外還有兩道腳步聲。
莫名地,我突然緊張起來,心臟提起懸空。
腳步聲停在我身後不遠處。
「小禾。」
聽到這熟悉聲音的一瞬,我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轉身回頭這個動作像是拉長的電影片段,直到我對視上那一雙微紅的眼眶時,我再也剋制不住,衝了過去。
「媽!!」
聲音像顫巍巍的琴絃,我緊緊地抱着我媽,淚水滑落,哽咽着問:「你是怎麼過來的啊……」
我無法想象在外面喪屍狂亂的世界,我媽是如何找過來的。
她也哽咽了一瞬:「我看到你給我發的短信了,回覆你之後你再也沒回過我了,打電話也打不通,今天喪屍消失了,我就想着來按着地址找你。」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這才明白,原來我媽是給我回過消息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她發給我的我一句沒收到,在喪屍爆發那天之後我發給她的消息,她也同樣沒收到。
我和我媽又說了一會,高野與和池晝去弄飯,這一幕幕,後來都會在我的腦海中閃過,這是最珍貴的回憶,溫馨的,彷彿末日前的家園。
直到後面,我才發現我媽身旁的表姐。
她一改常態,從進屋開始就沒說話,存在感極低,我的注意力全在我媽身上去了,自然沒注意到她。
雖然以前有過種種芥蒂,但現在是末世,這些本來快消失的血緣親情又濃了幾分。
「表姐?」
陳思語並沒回我,聽到我叫她也只是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轉回去看着前面發呆。
我總感覺有些奇怪,這一幕似乎在哪見過,可還沒等我深想,我媽突然捏住我的手,哭了起來:
「我本來住你舅舅家,沒想到第二天就發了災,你舅舅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家裏沒多少存糧,不過半個多月就快喫光了。
「你舅舅他爲了幫我們找喫的,出門去了再也沒回來……」
我媽的眼眶紅紅的,兩個黑眼圈掛在下面,能看出這段時間來沒睡好覺,她抬頭看向我,一字一句:「家裏就剩我和你表姐兩個人,我能好好活到現在都是你舅舅的命換來的。」
她雙眼緊緊地盯着我,兩顆眼珠紅血絲爆滿,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前一秒我還覺得心疼難受,在我媽說出這些話後無端心慌起來。
我穩住心緒,聽見自己聲音無比平靜:「所以呢?」
我媽眼裏閃過一剎恐慌,馬上又鎮定下來,語氣坦然又篤定:「在來的路上我們遇到過一個喪屍,思語爲了保護我……
「被抓傷了,小傷口應該沒事。」
我搖搖欲墜的心終於在這一刻轟然炸裂,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再然後就是爭吵與質問,我腦中空曠一片聽不清自己的聲音,已經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我媽也惡狠狠地盯着我大罵,就彷彿我是她的仇人一樣,再沒剛纔的溫馨氛圍,我的心一步步被寒冰包裹。
直到最後,我腦袋嗡鳴中終於聽見我十分冰冷地說了一句:「陳思語纔是你親生的吧。」
這句話就像濺入油鍋的一滴水,她臉色通紅,高高揚起一隻手就要朝我臉上扇來。
池晝和高野與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身後的,就在那巴掌快落在我臉上時,兩人把我往身後一拉,落了空。
她大罵:「蘇禾!你表姐和你舅舅可是救了我的命!你怎麼這麼喪盡天良啊!!」
我冷眼看着她:「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呢。」
先前的溫情徹底消去,我這纔想起此前我媽偏心的一樁樁、一件件,她是極有可能爲了讓我收留陳思語才故意編造這些謊言的。
她徹底繃不住了,想要撲上來打我。
我看着那張離我越來越近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明明是紅口白牙,卻彷彿和外面的喪屍一般吸人血食人肉。
這次她依舊沒打到我,我捏住她的手腕:「你要想活下去,就把陳思語扔出去。」
她想也沒想大吼:「不可能!!」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我還是顫抖起來,驟然鬆開手,她沒站穩坐在了地上。
就在我打算控住我媽,讓高野與把陳思雨扔出去時,陳思語突然動了起來。
就像是上了發條的木偶,她嘴裏發出咔咔咔的聲音,在我們都沒反應過來了的時候,她徑直撲向了我媽。
我媽臉上的憤恨還沒散去就扭曲起來,極爲痛苦地發出慘叫:
「啊!!!
「思語!思語!!」
她雙手推着已經喪屍化的陳思語,試圖喚醒她,但很快就發現沒有用,她又大喊:「小禾,小禾!!!救我!!」
池晝悄然握住我的手,我看着沙發和地上的大攤血跡以及即將喪屍化的我媽,我只吐出了兩個字:「走吧。」
池晝怔了一瞬,我的身體已經完全站不住了,他帶着我往後門走時,突然說了一句:「禾禾,這不是你的錯。」
高野與也在身後應和:「是啊禾姐,這又不是你的錯,誰能想到阿姨居然……」
他陡然噤聲。
背後的慘叫和咀嚼聲不斷傳來,一聲聲猶如利刃刺進我大腦。
直到腳步虛浮走到後門,高野與落了鎖,房間裏的任何聲音都完全聽不見了。
隨着咔噠一聲,我腳下彷彿生了根,再沒辦法多走一步。
明明是40攝氏度的高溫,我渾身卻冰涼得很,背後甚至浸滿了汗。
池晝也站在一旁攬着我的肩扶着我。
半晌,我失了魂吐出一句:「池晝,我沒媽媽了。」
肩上的手突然縮緊,我感受不到疼痛,抬頭看他,又重複了一遍:「我沒媽媽了。」
明明剛纔還乾涸的眼裏突然滾出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我從最開始的哽咽到後面的崩潰大哭都在重複一句話——
「我沒媽媽了。
「池晝,池晝,我沒媽媽了。」
他用力摟緊我把腦袋摁在他胸膛裏,他艱澀哽咽:「禾禾,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
7
喪屍爆發第五十八天,我們開車前往北邊的倖存基地把III級血清帶去。
關於那天的事我們誰也沒有再提起,就像書頁翻篇,看過的、經歷過的都翻頁,收拾好情緒,我們要繼續去探索下一頁。
從城中村開去倖存基地走高速最快的路程要三天,但因爲高速基本上全堵車,我們走了另一條路,要七天。
奇怪的是,一路上再沒看見喪屍,當然也沒有人類。
廢棄車輛上升的屢屢灰煙和火光纏繞,本來是災難片的現場,但我們幾人甚至還下車玩了場篝火派對。
其實就是生了一堆火,高野與給我們唱了首山城的歌。
他說這不應該叫做末日狂歡,而是終結末日落幕的歡送。
我們三人離目的地越近就越雀躍,高野與甚至還在幻想說基地那會不會弄了個電影裏的空中城堡。
「你們沒看過流浪星球嗎,那裏面不就是我說的這種?」高野與開着車,一雙眼閃着光,嬉皮笑臉的,「沒得見識,等到了基地我請你們看電影。
「再說了,說不定就是真的呢,那些東西說不定真的會實現哦。」
池晝擰開一瓶水遞在我嘴邊,我就着喝下後也拿出這段時間學的川普攻擊他:「你好哈哦,也不想想現在啥子情況。
「哈皮。」
池晝聽見我三不像的川普沒忍住笑了出來。
高野與也笑得喘不過氣,半晌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我總有種感覺,這次出來不太好。」
隨即他撓撓腦袋哂然一笑:「嗐,應該沒啥子,估計是沒看日子出門,心裏不安逸。」
8
喪屍爆發第六十一天,路途十分順利也因此時間縮短,現在距離目的地還差一天。
今天的天氣灰濛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消失了很久不見的喪屍陸陸續續出現了。
但好在數量不多,我們開的車可以躲過。
問題是在最後一條小路時發生了異樣。
小路里塞滿了空車,而不遠的高速路卻空空蕩蕩,十分安靜。
這無疑不像一個大型陷阱。
高速路肯定有問題。
但現在只有小路和高速路兩條路能走,小路徹底堵死,人只能從車頂爬上去往那邊走。
池晝率先上去沒一會又回來了,他搖搖頭臉色陰沉:「前面塌方了。」
「我們只能走這條路了。」
9
我上車時還比較忐忑,可當車開到高橋中間還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時我緩緩鬆了口氣。
高野與笑得痞痞的,一手掌着方向盤一手支着腦袋。
窗外的風吹進來夾雜着絲絲血腥味。
我們沒多想,畢竟最近風裏有血腥味太正常了,到處都是屍體和喪屍,有時候還會帶着屍臭味飄散。
高野與活動活動了脖子,語氣吊兒郎當的:「哎,天天坐車上是真的不舒服,感覺我都要僵化了。」
「等去基地了我要他媽先睡個十天八天的。」
我們都被這話弄得苦笑不得,十天八天人都得睡厥過去。
他從後視鏡看到後座我們倆的表情,一臉不服氣:「嘿!你們別不信,我……」
嘭————
高野與的話被巨大的撞擊聲中斷,我視線裏前一秒明明還是他那副笑得痞裏痞氣的模樣,下一秒天旋地轉,整輛車飛滾出去。
視線裏還遺留着高野與沒散去的笑,那陽光痞氣的男孩瞬間被一個長條物擊碎,腦袋像是開了慢速寸寸瓦解,崩飛。
鮮血和紅白腦花飛揚飄灑,身子被什麼東西迅速拖了出去吊在半空中。
而此時,整輛車還翻躍在半空。
熱血和軟裝物灑了我滿身,視線裏也變成了紅色,被身旁池晝抱緊的那一剎,我看見了……
怪物。
10
池晝把我從車裏拖出來時,那個怪物還在啃食咀嚼着高野與的屍體,怪物身後長達一兩米的尾巴還在不停地甩動發出啪啪聲。
咔嚓——咔嚓——
令人膽寒的咀嚼不停。
我和池晝渾身血跡已經分不清是誰的血了,幾乎只剩下半條命。
小貨車冒出黑煙,發動機還在作響。
我和池晝互相攙扶着小心翼翼地爬動。
而後,池晝掏出小刀,把後座坐墊割開,拿出裏面那隻被泡沫棉包裹了幾層的III級血清。
本來就離橋頭不遠了,也是翻車的原因致使更近,只是幾步的距離。
可我和池晝硬生生走了很久,每一步落下都如同踏着針尖。
視野裏全是紅色模糊不清,頭後面涼颼颼的,我抹掉一把血沒一會兒又往下落。
好不容易走到橋頭,那個怪物動了。
它從嗓子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回頭尾巴橫掃,小貨車又翻滾了一圈,緊接着我就看見,它通體肉色的尾巴頂端伸出一個極細的跟鐵絲一樣的小鉤子。
然後,逐漸變長,往車窗口探去。
呼嚕嚕——
怪物發出一聲十分尖銳的大叫,我腦袋裏就像鑲入一根針在裏面不停攪動,嘴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壓迫感集中在胸口翻湧。
一秒……
兩秒……
三秒……
仿若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怪物終於停下尖叫,尾巴狠狠拍了幾下地面,尾部鉤子鉤住橋邊然後跳了下去,垂吊在橋下。
原來,這個怪物一直都在橋下,守株待兔。
而就在我和池晝沒走多遠,樹影遮擋住了我們的身影,斑駁間貌似閃過一絲紅光,但隨即不見。
從這裏也能看到整座橋,以及橋下。
也是在看到橋下的瞬間,我胸口快速翻湧,哇出一大口血。
池晝也不例外。
那個橋下,全是屍體。
堆滿了屍體,河水掩蓋不住,屍體堆成尖從上面冒出來,不只是人類,還有喪屍也在裏面。
一整條河成了屍河。
怪不得喪屍和人類越來越少,想必全被這個怪物喫了。
那些屍堆裏有多少是逃難,又有多少是前往倖存基地的?
我和池晝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但血清還在我們手上。
還剩一天的路程。
喪屍爆發第六十二天,今天陽光很好,金燦燦的光鋪滿路,就像是一條指引我們成功的大道。
基地位置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和池晝的也漸漸沒了力氣。
兩人互相攙扶半走半爬着往前。
我的懷裏揣着那管血清。
這是人類最後的希望,這是重建家園的希望,這是能再建高樓大廈,重擁家人的希望。
也是,我們的希望。
離基地還有一個拐角時,池晝昏了過去。
我無論怎麼喊他、叫他也無濟於事,他脣色白得就像覆了一層白霜,身體滾燙開始發抖。
「池晝,池晝。」
我跪坐原地,把池晝的腦袋抱在懷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又趴在他胸口屏住呼吸。
薄弱的心跳讓我沒那麼害怕,但池晝的體溫又忽然降低,我攬着他腰的左手上傳來溼漉漉的觸感。
是血。
我拿開手,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地面顏色深了一大片。
「池晝……」
我聲音顫抖,語不成調:「池晝,你堅持住,我們,我們就快到基地了。
「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會有的,池晝,你堅持住。」
我雙手握住池晝的手,試圖把自己的體溫傳給他,但沒有任何用,地面的血越擴越大,我的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大。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來救救我們!!!」
我嘶啞着大吼,完全不在乎有沒有喪屍了,池晝要死了,這是我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想法。
高野與死了,池晝也要死了。
「有沒有人啊?!!!有傷員……救救我們吧……」
空曠的街道上沒有任何人回應我,我突然拽緊那管玻璃管,深深不安地低下頭,語氣近乎哄着:
「池晝,你等等我,我去找人。」
我把池晝放在原地,又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把他的腰部綁住。
我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背心,可我全然不在意,拿着血清飛快地跑過拐角。
只要走過這個拐角,就是人類倖存基地。
只要……
我腳步頓了下來後退一步,瞳孔猛地縮小。
人類倖存基地呢?
眼前軍綠色的建築連成片,大門的門牌依稀能看清幾個大字——
「人類倖存者基地」
但這裏已經被破壞了,門牌上全是血,門口是拖拽的屍體血跡,殘肢碎塊散落一地。
軍綠色的幾個帳篷頂端全都破了大洞。
灰色的煙已經快要散去。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往門口走去,避開一個又一個殘肢,推開鐵門。
下一秒,我腿軟摔倒在地,低頭吐出了一大堆酸水和碎掉的肉。
裏面,全是人類。
穿着統一服裝的倖存者。
全死了。
人類骨架堆砌一個個尖堆,地面早已變成了暗紅色。
我怔怔看過去,又低頭看向手中的玻璃瓶。
陡然,我崩潰大笑,把手裏的東西摔出去,拯救人類的最後一支血清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紅色液體從裏面流出,又和地面的暗紅融合在一起。
我如同木偶一樣站起身,轉身走回池晝身邊。
他還是躺在那裏,在建築的陰影下,我過去用盡身體最後一絲力氣把他重新搬在陽光底下,自己也躺了下來和他並肩。
我也快死了。
閉上眼,腦海中閃過一幅幅畫面。
初遇高野與,他不由分說地塞給我們兩個綠色血清安瓶,他笑得直率坦蕩,身上時時刻刻散發着痞子氣。
他當時說,一定要活下去。
說起來,那幾個安瓶根本都還沒用過呢。
再遇他,綠色安瓶變成紅色血清,他說,這是人類最後的希望,他問要不要一起去基地。
那個時候,燃起了希望之火。
再然後,我媽帶着表姐找到了我。
如果那時,我把陳思語趕出去和我媽還有池晝,高野與一起待在家裏不出來,我們會不會能好好活下去。
臉上淌着的已經分不清是血還是淚,太陽烘在身上暖洋洋的,就彷彿我只是在睡個午覺,再睜眼,就是以前。
地面開始劇烈地震動,不知道是將要崩塌還是屍潮來臨。
我握緊池晝的手,好像聽見他清清淺淺地叫了我一聲:
「禾禾。」
「嗯?」
「如果我最先朝你告白,我們的關係會不會不止步與朋友和玩伴。」
「那你要告白……」
「我喜歡你。」
「好。」
思緒飄飄繞繞飛往空中,我看見大羣屍潮來臨,我和池晝的身體迅速被淹沒。
在橋上看見的怪物倒吊在路燈上,金黃的太陽突然縮小,縮小。
直到最後變成一條發着紅光的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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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裡的負面能量藏在你的旁邊,看起來能用卻不會用到的[雜物]=負能量=心裡垃圾=煩心=壓力 👉為何[斷拾離]可讓人變輕鬆,在[整理的過程]=整理心裡,丟掉無用的雜物=丟掉內心的煩惱垃圾=豁然開朗=轉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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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部電影都在一個小房子裡,看著布蘭登費雪飾演的鯨魚老爸,自暴自棄,患上爆食症,過部肥胖命在旦夕,也不打算去醫院急救。多年好友由周洪飾演的Liz,也繼續喂他高熱量食物,尊重他自我放棄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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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以為這部小說可能會有什麼令人真的感到「非死不可」的絕望,想讓人同理了選擇自殺的人的情節,而是讓人有種鬆了一口氣的發現:其實很多人在選擇死亡時,不一定是真正感到絕望的,有時也許就是恰恰地在那個瞬間眼前的光被遮去,或者只需要有人閃點光亮,那時就還能在腦中閃過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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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續上一篇文章,只要每個月還有收入持續流進來,就應該感到幸福,因為自己還有這一筆錢可以運用,縱然要付的帳單一筆也不會少,一睜開眼就是要花錢,這就是現實的常態啊!只要有收入,一切都還有可能支付,這也是最基礎的。 想辦法賺的更多,花的更少,不僅是個人如此考量,公司也是這樣去設想。而且公司還要聘請員工,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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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每月月薪只賺三萬元,卻每個月要花四萬元,誰都知道這種情況不能繼續下去的。如果有存款的話,就會逐漸變少,沒有存款的話,債務就會慢慢堆高,直到自己無法負荷為止,縱然不是數學家,但也可以了解這很不妙對吧?當月底透支的時候,如果只會抱怨為何別人可以去旅遊?為何別人可以去吃大餐,自己卻這麼命苦,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