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書桌很大,就在廚房旁邊,煮飯之餘,隨時能上桌看書。把餐桌當書桌源自於兩個女兒小時候不愛在自己房間寫功課,喜歡黏著我,而餐桌是唯一能同時容納下母女三人的地方。
女兒喜歡問我以前怎麼讀書?說真的,想不太起來當年怎麼與教科書相處,記得的反而是與教科書無關的生活瑣事。找出七歲生日長輩送的日記本給女兒看,那歪七扭八又滿是抱怨的紀錄,讓女兒發笑。是呀,當時天大的事,現在看來都是好笑,其實孩子的心,都跟芝麻綠豆一樣大;孩子的天,不過就是井底的那一片天。
小時候我喜歡到同學家玩,看看別人家跟自己家有什麼不一樣,不一樣的地方很多,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媽媽都有梳妝台。
梳妝台不大,除了鏡子和抽屜,桌面放了幾罐保養品後就沒多少空間,連本書都放不上,我怎麼看都覺得不滿意。我的書桌左上角放了檯燈,中間放文具,右上角疊著參考書,剩下的空間還能讀書寫日記,雖然不很大,卻是家中唯一屬於我的地盤,當時心中暗自決定,將來長大結婚後,才不要什麼梳妝台,我要一個大書桌。
當時,能讀的課外書不多,鄰居國中姐姐丟了一本瓊瑤的《心有千千結》給十歲的我,從此,我的桌上除了課本、參考書外,就是文藝小說,那時,我以為那就是愛情的樣貌。
國中升高中等同於進入另一個世界,教室對面就是圖書館,各類書籍讓我心生歡喜。我只要不在教室就是在圖書館,裡頭的書桌全是我的,席慕容、簡媜、蘇偉貞、張曉風、琦君、蕭麗虹……的著作,都是座上客,還有瓊瑤書中提過的名著,也會找來翻閱,從少年慢慢步入成人世界的路途中,我摸索著。
結婚之後,我真的弄了個大書桌,筆電、書籍、文具、茶杯各有其位,我可以在書桌前靜靜地待一整個下午,文學書已換成商管理財類書刊,直到孩子出生,換成親子教育類,再接著大書桌變成雜物桌,茶几變餐桌,餐桌變成書桌。
晚餐過後,女孩開始讀書寫題,做好家事的我也加入閱讀的行列。我的書,女兒是看不下去的,唯一例外的是《一場歷史的思辨之旅:秦始皇》,呼應學校教過的秦朝歷史,有趣易懂。女兒無法接受小說以外的讀物,我總要正講反講加上自己的經驗說明嘗試的重要,飲食不能偏食,閱讀何嘗不是?
不惑之年未能不惑,《越讀者》教我如何選讀書籍,《思辨是我們的義務》引領我思考,《美國讀寫教育改革教我們的六件事》讓我對語文教育有新的領悟,《我輩中人》深有同感,《你的強大就是你的自由》讓仍然需要工作的我更加警惕,《一人公司》點出職場新趨勢,《脆弱的力量》撫慰我的心……一點一滴,疑惑漸漸轉為人生的順服。
吳爾芙說女人若要寫作,就要有錢和自己的房間。我則認為,不管要不要寫作,不管有沒有錢,女人都該有自己的「書」「桌」,其中的風霜雨雪、明媚柔和,滋養生命拓展與成熟,即便白髮如雪,也自有優雅的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