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的侯孝賢風格,採取文藝電影常用的手法,長鏡頭、多留白、風景、配樂....如同戀戀風塵一樣,用配樂起了帶起情緒卻又不過度渲染的大師手法。
主角之一的林文清是一名瘖啞人,無法說話只能靠著筆談,看著不停寫寫寫、筆在紙上來回摩擦的聲音,讓人在觀影感到很焦慮、很急躁,很想趕快知道他們到底在講什麼,或許導演也是想讓觀眾體會到那種不安感。對於瘖啞人來說,喪失了聽見聲音的管道,對於消息的取得總是慢半拍,在混戀的時代,更是加劇了那種混亂,也帶來了自己跟身邊的人的不便。
以林家四個兒子的背景、當時平凡人家的生活帶出了故事的主旨:
沒有人能夠逃得過這一場災難,即使是在離台北有著一段距離的九份,這注定是一座悲情城市。
以二二八事件為背景,電影中並沒有真的拍攝出那個當下的混亂(畢竟發生地是在台北)故事中的人們都是靠著收音機才能知道外界的情況,總是晚一步得知,但是卻一句是逃不過,電影中不斷有人被檢舉為漢奸,但是做為台灣人,當時是日本的殖民地,又怎麼能認為是漢奸呢?
「反正法律是他們設的,隨便他們翻起翻落,咱本島人最可憐,一下日本人,一下中國人,眾人吃、眾人騎,沒人疼。」
除此之外,電影中很多的打鬥場景,還有走私菸品的交易,一方面是引設二二八的天馬茶房事件,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當時本島人(台灣人)的失業率在國民政府接收後節節攀升,人民為了生存不得不鋌而走險;另一方面也表現出當時的秩序、法治混亂,在茶樓打架、走私、開槍等等的情況,警察都無法管理,社會嚴重失序。
「隔壁的說最近的物價很高,日子越來越難過,但可能是我比較知足吧,只要文清跟阿謙都在身邊,我就覺得很幸福了。」(此句話是電影台詞,但是記的不是很清楚,可能有誤)文清的妻子寬美在一切看似平靜下來以後如此說道。而此時林家已經經歷了大哥鬥毆中被槍射殺,二哥去南洋後一去不復返,三哥卸下日本兵的軍服回家後發瘋,又經歷了走私生意被政府抓去毒打,醒來後又再發瘋,最小的文清入獄後被釋放終與寬美修成正果。
然而好景不常,二二八處理委員混遭到秋後算帳,陳儀透過此次事件順便剷除異己,寬美的哥哥和朋友躲在山上被抓到,而在此之前他們都已經入獄過被狠狠教訓了一頓...跟他們是朋友的文清當然也不例外,又被抓走了...
「連耳聾的人都抓是還有沒有天理阿,不管有沒有天理,我只希望文清跟哥哥能夠好好的活著。」
到底是什麼樣的時代呢,如此對待善良百姓天理又何在?或許從故事的開頭,停電的夜晚,女人的哀號聲伴隨著明治天皇的玉音放送,就注定了這是一個黯淡無光的悲情故事。
本片透過了一種二手的、間接地從一個家族的變遷,從這一個角度去凝視,凝視過往的歷史,當我們搭著侯導的時光機回到民國三十四年的台灣,想見那時的人、那時的風景、那時的語言,賦予了體驗的機會,是體驗過去,也是體會這七十多年來的時光,好在今日的悲情城市早已經不再悲傷。
「穿越了電影,你就不會有別人的影子;因為你一直在面對你眼前的這個時代,存在於你眼前的這些人。」—侯孝賢
願我們能重新回顧過去,而珍惜現今的歲月靜好,並帶著過往的傷痛繼續負重前行。—致敬那時代有著熱血與尊嚴卻不幸亡於暴政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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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動力會把所有的一切捲入它的漩渦中去的 ⋯⋯ 你一個人袖手旁觀恐怕很無聊吧?我很同情你,對於歷史的動向,任何一方面你都無以為力,縱使你抱著某種信念,願意為某方面盡點力量,但是別人卻不一定會信任你,甚至還會懷疑你是間諜,這樣看來,你真是一個孤兒。」── 吳濁流《亞細亞的孤兒》
-寫於2023/2/28--二二八事件七十六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