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兩次機會—2023年5月號290期《蒲公英希望月刊》

一早就有客人預約剪髮，秀美安排學徒宜蓁先去開店。但她到了理髮店，只見客人站在外頭苦等。秀美沒生氣，服務完客人，就四處尋找宜蓁，照三餐打電話，還等了幾日。無奈仍不見蹤影，她只能在店門口重新貼上徵人啟事。

秀美的理髮店在社區裡小有名氣，一來是她的剪髮技巧不凡，二來是她的學徒「不平凡」——她收過的學徒，不是早早輟學便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就是曾入過少年監獄的更生人。她不在乎這些人有沒有美髮經歷，手把手耐心傳授技術，給他們比一般學徒還高的薪水，更格外寬容他們的特殊狀況，哪怕遲到、早退、翹班，甚至一聲不吭消失。

秀美並不是濫好人，她只是「決定」要相信學徒們的難處。舉凡同父異母的妹妹染上毒癮；媽媽的同居人施暴得上警局；爺爺癱瘓、大伯欠錢，但家有老老小小要照顧……聽起來越像編出來的肥皂劇，秀美越明白他們就活在惡性循環的世界裡，自然也不會過分責怪他們不負責任、衝動行事——因為過往的秀美也是如此。

父親嗜賭成性、母親偏愛幼弟，使得秀美不得不中斷學業，打數份工維持家計。她還記得那一天，只是去看場電影，回家竟被痛打一頓，怪她不為家庭著想，要她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當晚，她憤而離家，與男友私奔。之後，她有過幾段短暫的婚姻，卻總是遇人不淑，因著另一半頻繁出入警局，連警察都看不下去相勸：「妳要不要給自己改變的機會？」

這句話喚醒了秀美：她不是油麻菜籽命，可以選擇不一樣的生活。儘管跌跌撞撞，她掙下一家小店，能夠安身立命。從前她沒體會過完滿的家庭，如今快六十歲了，她也習慣一個人的日子。但她把養育孩子的心願，轉變成拉迷途青年一把的動力。

因此，宜蓁再度出現於店門口，希望能回來工作時，秀美沒有拒絕，可是鄭重地說：「這次我能接受妳不告而別的理由，可是希望妳會反省：妳討厭父母自私自利，妳看待工作卻一樣我行我素。妳要不要給自己改變的機會？」

宜蓁聽進了秀美的話，不僅穩定上班，還會在午休或下班的時候，勤加練習技巧。開始有客人指定宜蓁剪髮，而秀美也招了新的學徒詩涵，一起為日益熱絡的生意打拚。

母親節前夕，許多婦女都來剪髮。人多手雜，秀美發現收銀機的金額有異。當天下班，她就撞見宜蓁質問詩涵。原來是詩涵的男友欠債，出於心急，詩涵偷了錢，恰巧被宜蓁看見。秀美還在斟酌此事該如何處理？現在出面是否恰當？就聽到宜蓁說：「如果妳真心認錯，我可以陪妳和秀美姐道歉。但妳得好好想想，要不要給自己改變的機會？」

聽著詩涵悔改的哭聲，以及宜蓁的諄諄教誨，秀美因此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無法扭轉學徒們的家庭，也不想以她們的第二個母親自居；只要知道她們有為自己努力的意念，更有為人著想的心，秀美就覺得母親節不再充滿遺憾，終於有了愛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