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宜,有人靠假髮;庭園造景,善用假山手法效果倍增;平均薪資創新高,往往難掩貧富不均的假象;運動場上,假動作讓對手摸不著頭緒,運用得宜可出奇制勝;男女之間,承諾愛你但卻遲遲不見行動,或是對著不熟的人裝熟,都是虛情假意;錯過股市抄底的機會,假如我在台積電五十元時買進,現在早就發了!
「假」(ㄐㄧㄚˇ)這個字相關的詞不少,多帶有些負面的意義。其中我最痛恨的,就是「假仙」。心裡明明很想要,卻表面上要裝做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裝模作樣也就算了,背地裡又不停的向他人抱怨這抱怨那,見一個說一回,唯恐全天下不知道自己受盡委屈、好可憐,這樣的情況,在我家天天上演。
只要講到錢,我家太后(也就是我媽)的所有反應,就是典型的假仙,人前一個樣,人後又是一個樣。從小到大,她所有的抱怨都跟錢脫不了關係,有人是三句不離本行,她則是三句不離錢財。
嫌皇帝給的買菜錢太少、有時還得她自己貼錢、嫌女兒給她的保母費太少、親戚一句不能拿出嫁女兒的錢,過年別人好意給的紅包,也要推拖再三,然後再全數包給孫子;當年皇帝受傷沒法工作時,也是回娘家借錢;成天想的都是自己的存款也是如何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去永和外婆家時為了省錢,非得從公館走過去;台積電一抱快廿年,這些年來領了很多股息,當初也是如何如何,其中多少股是外婆留給她的。錢錢錢,開口閉嘴都是錢。
每年過年,就是假仙因子大爆發的時期。某年皇帝給了太后一個紅包,金額或許不少,太后指證歷歷,說她一收下後,皇帝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就是變臉),指控皇帝假裝大方、其實只是做個樣子,為此事抱怨不止,只要情緒爆發時,每回都要拿出來講。不要說出嫁的女兒,我這個做兒子的,過年給的紅包也能來回推來推去,好似打太極拳似的,有時說她只拿紅包袋就好、或是再另外拿出些錢來回包給我,好像少拿一點或是不拿就能證明什麼,不高興時,當面給她連紅包都不願意拿,放她桌上她就再拿去客廳,好像紅包是帶衰的髒東西。遇到這樣的狀況也好幾次了,我已活到一定歲數,懶得理會,紅包直接拿走,錢轉到她的銀行戶頭去。
要給你的錢,就是要給你的,是小孩的一點心意,金額或許不高,過年嗎,何必生氣。賺多給多,賺少給少,我也不會不自量力。更何況,我給皇帝跟太后的紅包,金額都一樣,皇帝可是拿了喔,你可不要事後又向親戚抱怨我對皇帝比較好。我也清楚,老人家沒有安全感,金錢,是上一輩的人唯一最在意的,在能力範圍內,我也儘可能的滿足皇帝太后。
過年包紅包,每年也就那麼一次,也可以搞得很不開心,平時我也有拿錢給太后的習慣,知道她很辛苦,皇帝不會給她錢,我從一上班沒多久,就跟兩個姊姊一起,幫她每月三千元做定時定額的基金投資;後來是沒有再持續下去,但我也固定每三個月拿筆錢給她。遇到她心情不好,隔天又把錢放到我桌上是常有的事,我就再把錢轉到她的帳戶去,這五年我就乾脆都用轉帳,省得每次給錢都還要經歷一段煎熬,給錢也這麼辛苦,好累。
明明愛錢又不承認,矛盾至極;永遠認為所有人都對她不好,給你錢也不要,更加不開心,這又何苦?然後凡事都要再三強調,我衣服都去菜市場買的,一件才一百元,是啊,你很節儉沒錯,沒人敢說你不節儉,外套破了再補,羽絨衣一洗再洗,天天省吃儉用,無形中你用自己的高標準在看待週遭親友及家人,成天死守著那些錢不肯用,也難怪孫子小時候去理髮、女兒去巷口不過是要去買頓午餐,都能被你負面解讀成,對啊,他們命好,他們有錢,都很敢花錢。
愛會生恨,糾結在錢上面,假仙生的恨更深。更誇張的是,死守著錢,深怕皇帝覬覦,印章存摺都要藏起來,股票對帳單、股利通知書都得改地址,就是不想讓皇帝知道你有多少錢。
唉,你不快樂,週遭的人,又有誰快樂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