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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我?
妳確定嗎?
三民老師(教三民主義的老師)說人肉鹹鹹(台語),不好吃耶。
不過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有沒有吃過就是了。
看她這樣勾勾纏(註:捕螃蟹的網子),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缺乏親情?還是孤兒?可能是育幼院長大的那種,或是苦兒流浪記的那種。
如果我這時的判斷力還算準確的話。
說到判斷,就不能不提這件事。
剛進這所學校一年級時(即新生),我們做過智力測驗,還公佈成績。
你看看這什麼學校?
我邏輯異常的低分。(很低,真的,但我不會告訴你我得幾分),推理卻是110/97,就是110分中拿了97分,因為這樣,讓我開始有自信,記得我小學時很愛看亞森‧羅蘋的偵探小說,或許這有幫助。
對了,我還幫班上男生找到打球遺失的毛衣,還揭發一段陰謀,由於涉及個人隱私在這裡就不說了。
唉呀呀,樓下開始有嘈雜的人聲,看來典禮總算告一段落。
我提醒自己,動作快!
她還抱著,真的是喔,受不了耶。
為了脫出,於是我隨口敷衍她:「好啦好啦。」她這才把手鬆開,給我一個微笑便往自己教室走去。
衝進教室,的確看到李昀修,教室裡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真是好到非常!!!
李昀修正在擤鼻涕,他果然感冒了。
「你感冒囉?」
「嗯。」
他指指桌上的藥袋。
氣氛不算尷尬,只是我想跟他多聊一點,但不是為何實在擠不出話兒,以往準備「和他獨處時講話的順序」,那些什麼大前提、小前提通通拋諸腦後。
「給你,」
我拿出禮物,並說:「生日快樂。」
他頓了一下才說:「謝謝。」
他看來不很驚訝,而且除此之外他啥也沒說,明明就知道會這樣,還是忍不住失望,也許是我太貪心了,就像胡雪巖這已婚男子最後還是娶了羅四一樣令人難過。(紅頂商人─ 胡雪巖)
我好希望他能夠講一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句子給我聽,就算是謊言又怎樣?
我嗜甜言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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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回家我才看到他在我們班的家族(yahoo社群之一)上留言,寫著:
「感動(喜極而泣的表情符號)~~有人還記得我的生日!」
我笑著反覆翻看這段留言。
* * *
嗯,某方面來說我是很喜歡他的。
李昀修對高二分類組後的我來說,是很自然的存在。
自從第一次有人因為度數太深跟我換過位置後,我就一直坐在他後面,幫他處理一些大小事,小事如他打瞌睡而我負責在老師快要發現前踢踢他椅腳,叫他起來。大事如交換改考卷時,他回過頭告訴我他要幾分,或是哪一題要錯,哪題要對。
當然不只這些事,太多太多了。
還記得有次上課時他對空氣揮拳,令人費解,然後他回過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他微微笑著,將握拳的右手鬆開,說:「禮物。」
是蚊子。暈倒的蚊子。
「……」
下一秒我吹掉牠,毫不猶豫地。
還有還有,他有時會回過頭告訴我一些生活上發生的事,無論是令他開心或不悅的,我總是靜靜聽他說,適時說出我的意見,那時候的我感覺很快樂,也讓我迷惘。
那天。
打掃的那節下課,他早早就完成分內工作回到座位,那時我正在整理抽屜,他拿下眼鏡,他戴的是黑色粗框眼鏡,很好看很適合他。而我那時戴的是好孩子牌銀色細框眼鏡,看起來很ㄔㄨㄛˊ(指『遜』)。我覺得啦。
「妳有沒有眼鏡布?」
「喏。」
我連同眼鏡盒一併遞給他。
他仔細地擦拭後,將眼鏡布折好還給我。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過,眼鏡布折的時候有技巧,不然會折的太長,放不進盒子裡。
「你折錯了。」我笑著說。
「哼,」他一把抓回去,邊折邊大聲地說:
「如果不是妳的我才不會折咧!」
我傻住了。腦袋一片空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教室非常安靜,只聽見風扇旋轉的嗡嗡聲。只可惜還有一個張大眼睛看著我們的胖凱(綽號),他 ── 很‧八‧卦。
但我不怕,這也是我想要的。
其實,我有過不只一次這種想法。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他傳緋聞,或許他會困擾,但是我覺得很開心。
當然我沒刻意提。但後來有人的確暗地裡傳些莫名其妙的話,縱然我聽到了,也不想澄清。很羨慕瑪奇(獵人─幻影旅團之一)精準不差的直覺。不用在名為愛情的路上跌跌撞撞,真的很傻,笑自己的癡心妄想。隨便啦,你知道小朱總說我是白痴一樣。
謠言傳到他耳裡時,這老兄壓根就沒反應,例如趁這個饑會告白等等。
哈哈,
那時的我到底在想什麼呀?
他明顯和我距離越來越遠,甚至鮮少和我打招呼,或許這叫做「撇清」。看他這樣,說不在乎是騙人的,回家翻找以前日記,裡面寫的滿滿都是和他的點點滴滴,與他相關連的生活中大小事,真的很白痴。
好友日菎曾說,她對喜歡的人才會搞曖昧,不想和他只是朋友?
搞曖昧就對了!
搞曖昧是發展愛情的第一步。另一位淳淳曾經在蒸飯箱前告誡我,叫我不要對人太好或說些奇怪的話,如果沒感覺的話不要讓人家會錯意,諸如此類的話。
水蒸氣熱氣蒸騰,模糊了我眼前的視線。
直到畢業後一年半我才真正說服我自己 ── 真的是我想太多。
我當真認為,以現在的想法來回憶自己那段青澀無知的歲月,對本人我來說是非常殘酷的,你知道我抗壓性很低。
明明對方一點感覺也沒有,為什麼自己還有勇氣付出?
果然是年輕呀!
只有年輕才夠傻,才有在受傷後自我癒合的能力。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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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早就該發現了,當初選擇拼圖就印證了將來我和李昀修的未來,拼圖呀,只要少了其中一塊便不再完整。
如同和他之間薄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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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走了。」他說。
「拜拜。」
我懦弱了,自送他生日禮物的那刻起。也失去追出去邀他一同走回家的勇氣。
深深吸一口氣,吐出微弱氣息。接著,自LOGO印製錯誤的黑色背包(註:本校書包)中拿出手機,那時我的手機還是黑白介面,不若現在繽紛地色彩,我撥了通電話回家,我知道是沒有人在家,我是打給答錄機的。某方面來說我偏愛留言甚過簡訊。
朋友曾說,聽我的留言很像是真的在跟人講話,明明沒人呀?
那麼我到底在跟誰講話呢?
「嗶 ── 」
「喂,老爹我今天會晚點回家。」
忘了為什麼留這簡短地留言。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不會直接回家,大概會跟一群人去哪裡吃飯。
日菎從教室前門探出頭,
「水恆,妳跑哪去啦?」
我沒回話,或許是剛才李昀修給我的衝擊太大,當然這是建立在我自以為是的愛情基礎上。如果可以重來,我想我會更加用功,拼班上前三,拼第一志願。
你猜的沒錯,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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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以前一樣我們一起回家,只是我們走的超慢!!!
18.5
我叫柯水恆,今年18歲。
我是2003年分發進這所學校的,每天匆匆忙忙地出門跑著進教室,午休偶爾不在教室,選擇在外遊蕩。不過我們技術很好不曾被教官發現。
在校時間很長,從一年級早自習到高三的晚自息,還曾經和校長一起「尬」書。
學校圖書館星期六人很少。我和日菎決心看到警衛來關門才回家,現在想想真的很低能。然後她發現校長在距離我們兩座椅的地方看書,就這樣ㄧ個上午過去了,校長還是動也不動(她還活著,我確定),我們也決定要比她(校長)還晚回去,顯示我們很用功。
結果,我們看著看著睡著了。
一起來,夜幕低垂那是自然,校長不知飛哪去。
重要的是,整間圖書館燈都關掉了!!!
惟有我們桌上的檯燈還亮著,遠遠地有個人影,我們猜想那是警衛,想說他大概是想省電或是先關大部分的燈,於是我們兩個還悠然自得地收拾隨身物品及教科書等等。
走出玻璃門。
樓梯的鐵捲門早就被拉下來,整棟樓都是!!!
所有通往樓下的樓梯口全部都封住了,遍尋不著出口的感覺很恐怖,我說真的。還有學校很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我們拿出手機暫代手電筒。並牽著手,以免走失。
「怎麼辦?」
「再找找看。」她說。
「我覺得這樣好像恐怖小說裡的主……」還沒說完,我的手機無預警沒電了,我真的嚇到了。日菎更是慌的不得了,她緊張地說:「不要亂說話啦!」
找不到、找不到,還是找不到,我有點想放棄了,於是說:
「這裡是2樓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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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這裡跳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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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當我們決定要跳樓(註:從2樓跳下去)時,發現總務處的燈還亮著,以最快地速度飛奔過去。
救命!我們被關住了!!!
就在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的同時,電梯門正好開了,裡頭老師還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準備啜飲,一臉笑意。
「還有電梯呀……」我和日菎同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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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笨蛋。
* * *
在這裡,在這所學校,在這間高中,認識了很多人,其中有喜歡也有討厭的人,有熟悉也有陌生的人,我的青年時期就在這所由紅磚搭建而成的學校,它陪同我一起成長。我已經習慣藍上衣和灰長褲(或灰短裙),我以為這一切已然成為我的一部分難以割捨。
霎時,
今天已經是畢業典禮了。
在我踏出校門的那一刻,才發現 ──
離開,其實很簡單。
後來我並沒有到莞莞(店名)等小朱,不是刻意而是我忘了,完完全全地忘了。
一路和日菎天南地北的聊天,從她的言談間我可以清楚感覺到她還是喜歡牛排先生(綽號)的,讓我想起方才的情景,這樣的她,又何嘗不傻呢?
在別人的愛情裡保持冷靜,面對自己則是一頭栽進。
終於走到她等車的站牌,公車還沒來,我也想陪她多聊一點。不知道說了什麼,她笑了,眼睛明亮動人,並說:
「來來,抱一個。」
沒有推託,我伸出雙手和她交疊,擁抱那刻只覺得甚是傷感。
「叭叭── 」
有個機車騎士,停在我倆旁邊。
啊是要問路還怎樣?沒看到我們正在忙喔?
「永恆。」
啊,是小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