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劇】黑暗榮耀

今年非常熱門的韓劇，講述被霸凌者的心情以及長大後如何以累積十幾年的怨氣復仇的故事，這也是最吸引觀眾的地方，畢竟看著一個出身貧窮的普通小女孩，一步步累積資本力抗富家子弟，最後復仇成功。這種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故事向來是熱門題材，最後的結局也不會過度正向到令人想翻白眼；加上拆成兩季的方式，減少連看16集帶來的疲乏感；而且可能因為人物夠多，戲份平均分配後，大大降低了以往韓劇常有的前半段就把戲劇能量放盡，導致最後幾集拖延感重或是劇情混亂，甚至瘋狂塞業配到讓人出戲的狀況。

劇中的霸凌手段看起來真的是誇張到超現實、不切實際，但又覺得在自己沒有接觸過的世界裡，這種事情或許真的會發生，而感到不寒而慄。雖然許多人都相信人性光輝的一面，但光與暗是相對的，有越崇高的人性光明面，就可能存在越恐怖的人性黑暗面，而且還會持續成長，小時候也許是言語上的輕視，價值觀的偏差，青少年時期可能是肉體與精神上的霸凌，到成年可能就是對人命的輕賤，要到你死我活才能解決了。不過戲劇也不至於真的催到這麼陰暗無光，在文同垠的復仇故事中，偶爾也還是看得見人性的溫暖面，文同垠沒有執著於復仇到讓自己變成冷血的怪物，或許就是編劇為這部劇踩了最大力的煞車吧。

在這樣一部到最後所有人都有病的戲劇裡，演技最好的首推飾演助手阿姨姜賢南的廉惠蘭了。一開始只是個普通的被家暴的打掃阿姨，隨著加入文同垠復仇行列後，要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又要裝無辜、又要捍衛女兒，還千方百計地想逗笑文同垠，情感轉換之豐富讓人嘆為觀止。尤其是當終於知道家暴老公的死訊時，第一時間感到的是多年夫妻情分就此終結的哀痛，隨之而來的是終於自家暴地獄中解脫的喜悅，兩種情緒交織在臉上，那種複雜心情的呈現，我覺得沒拿個甚麼演技獎之類的說不過去。

演技排名再來應該是飾演朴涎鎮的林智妍吧，要演個目中無人的富家子弟不難，但要演到她這麼富有層次的程度就真的不容易了。不管是相信天塌下來都有人擋著的無所畏懼、暴走時潑婦罵街的瘋狂，或是最後遞辭呈的無所謂、眾叛親離時的震驚與絕望，還有面對文同垠最後丟震撼彈時瘋狂想知道真相是甚麼的樣子，一般人要演瘋子演到觀眾也認為她是個瘋子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同樣是瘋，她還可以因應環境與角色狀態做出不同演繹方式。最後在牢房裡，她從失魂狀態到站起來播氣象，一開始我以為她已經精神崩潰了，但後來講一講開始帶哭腔，我直覺她應該是在監獄裡被欺負到同房大姊叫一下她就要乖乖起來報氣象娛樂大家，終於讓她知道被霸凌者的感受，又加上想到自己過去是風光的電視台氣象主播，現在變成犯人的玩物，那種悲從中來的感覺詮釋得相當到位。

第三應該是李到晛吧。朱如炡可以用這麼天真無辜的表情講一堆超級欠打欠揍的話我覺得非常有趣，而能夠把話講得這麼直接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跟其他富家子弟的有恃無恐不同，那是可以強烈感受他對一切都無所謂，有種就算真的死了也沒關係的超脫感，但面對殺父兇手時那種極力忍耐卻無法控制的崩潰也很讓人揪心。不過他在訪談時講的話很有趣：「看著身邊的演員打打殺殺，他卻都在談戀愛。」的確，要不是文同垠跟朱如炡都是可憐的受害者，他們的對手戲在整部劇中一直有很突兀的感覺，不過畢竟是劇中少有的光輝（？）面，而且最後變成復仇情侶檔還算蠻有創意的安排。但仔細想想，朱如炡最大的功用應該還是家裡有個醫院，是個有錢人吧？完全呼應文同垠說的：「復仇很花錢啊。」

至於主要角色群每個都瘋的很有特色，不愧是一部瘋子群像劇？不管是全宰寯的失控型、孫慏梧的流氓樣、李蓑羅毒蟲的形象、或是崔惠程那種狐假虎威的囂張樣，都演得絲絲入扣，崔惠程最後破喉嚨那段演出應該是意外的亮點吧，在最後兩集增添很多娛樂效果。而且全劇從老的房東老奶奶，到小的何睿帥，都．是．瘋．子。看著看著突然有種歡樂感。

那說半天，身為主角文同垠的宋慧喬呢？老實說我覺得她在這部裡演得只比何度領好一點點而已，何度領是完全一號表情，毫無變化；文同垠多少還有一些情緒起伏，以及編劇想塑造得原先看起來冷漠無情的人，突然笑出來的反差感。只是宋慧喬本身就不是長得很冷的演員，所以演這樣冷漠的角色顯得表情有點僵硬。一號表情臉不會沒辦法展現演技與情緒，就像演員薇拉戴維絲，雖然她從《謀殺入門課》到《自殺突擊隊》好像表情都差不多，但就是可以感受到對應不同角色與情境下，潛藏在她一號表情下的情緒波動。所以相較之下，宋慧喬還是稍微弱了一點。

這部劇或許呈現了一些值得多想想的地方：身為一個被害者，就算結局走向光明的原諒戲碼好了，但加害者真的會認錯嗎？而且認錯是有不同情況的，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不應該，與真實的感同身受了解被害者面臨的創傷後知道這樣做有多不應該，有著天差地遠的差別。而過去很多作品會強調復仇後的空虛，《黑暗榮耀》也一度打算這樣處理，但原諒之後就真能得到心靈的平靜嗎？這十幾年來走偏走歪擔心害怕的時光要找誰還？要怎麼還？或許「學會原諒、學會放下」這種雞湯句聽在被害者耳裡，不過只是旁觀者敲邊鼓的風涼話。雖然可能顯得有點自私，但或許人生在世，能做的也只是找個能讓自己心裡舒服一點的方法，而無暇顧及那是光明或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