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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冰島,或許會令人聯想到美麗的自然風景與因之興盛的觀光業、得天獨厚的地熱可再生能源,以及在全球躋身富裕經濟、生活水準最高的國家之一。然而,我們卻很可能不知道冰島並非一直是適合人類安居樂業的地方。
當我第一次造訪冰島,所有的行程都是集中在南部的自然景觀,如瀑布、天然溫泉、間歇泉、冰河湖等等,對冰島有著許多憧憬與想像。直到第二次環冰島,有機會造訪北部以及西北峽灣的兩處冰島傳統草皮屋歷史遺跡,深入了解冰島過去的歷史,才發現一切和我想的不一樣。
西北峽灣的古蹟咖啡廳 Litlibær,在冰島國慶日升起了國旗。圖/喬安納 提供
可愛的冰島傳統草皮屋
冰島北部米湖附近的小鎮中,熱情的 Airbnb 民宿主人推薦附近一個歷史聚落 Grenjaðarstaður,這個聚落是冰島保存最完好、佔地面積最廣的傳統草皮屋建築之一。他特地製作了一張 A4 大小的解說貼在公共區域,當天吃早餐時,他又重提了一次,並詳細告訴我們路線。
冰島北部米湖附近的傳統草皮屋聚落 Grenjaðarstaður。圖/喬安納 提供
抵達時,見到一整排連棟的冰島草皮屋,屋子正面的木牆漆刷成白色,側面是熔岩石塊推砌的圍牆,屋頂則是長滿了綠色的草。窗子內空無一人,我們站在上鎖的門口張望,不得其門而入。
幾分鐘後,一名身穿傳統冰島服飾的年輕女子,彷彿穿越至古代的氛圍,很優雅地漫步過來,問我們是否要逛博物館。在確定票數之後,她突然從厚厚的裙襬中掏出了刷卡機,充滿了違和感。
這個聚落最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形成了,地名也是取名自第一個定居者 Grenjaður Hrappsson。我們所見到的屋子,其中最古老的部分是 1865 年建造。可愛的冰島草皮屋,屋頂上厚厚的草皮其實有很重要的保暖與防風的功能,抵禦寒冷與潮濕的氣候。
由屋子內可以看見草皮屋頂的構造,木板為架構,再鋪上樹枝,最後是草皮。圖/喬安納 提供
冰島火山爆發導致了法國大革命?
從導覽人員的介紹,我們聽到了非常震撼的冰島歷史。
拉基(Laki)火山在 1783 年 6 月噴發,持續噴發了 8 個月之久。火山噴發造成的重大災害並非我們所想像如龐貝城瞬間被毀滅,而是一億兩千萬噸的二氧化硫與火山灰遮蔽了太陽,造成約四分之一的冰島人、大量畜牧的動物們中毒死亡。有很多冰島人為了求生,往西移民至北美洲的美國、加拿大。
火山噴發影響的並非只有冰島,大量有毒氣體與火山灰飄散至北半球其他國家如英國、法國、西班牙、德國、挪威等等,也造成了數萬名英國人中毒死亡。
「正午的太陽彷彿是雲霧遮蔽的月亮,早晨與黃昏時,卻是血色的。」因粉塵蔽日,北半球氣溫降低,日照不足造成耕作歉收,動物發狂,而飢荒更是造成 1789 年法國大革命的主因。(資料
來源)
沒想過現在感覺如此適宜人居的冰島,在過去(甚至有可能的未來)是多麼難以生存的地方。
廚房內圓盤狀的木頭上面雕刻著花紋,用來印在如麵包的食物上。圖/喬安納 提供
穿梭在這間老屋之中,床非常小,僅有爐灶是熱能的來源,想像著古人的刻苦與簡樸生活,對抗著寒冷的氣候,吃穿凡事都需要張羅。在廚房發現有趣的木製品。圓盤狀的木頭上面雕刻著花紋,用來印在如麵包的食物上,很像台灣古早的紅龜粿印模。
床很小,以及可以延伸為雙人床的設計。圖/喬安納 提供
隱身在博物館後方的是咖啡店與販賣部,幾位低聲談笑的老婆婆手上編織著冰島圖騰的毛衣。架子上也販售著冰島攝影或文化書籍。Grenjaðarstaður 遺跡僅有夏季開放參觀與營業。
西北峽灣的古蹟咖啡廳
在 6 月 17 日冰島國慶日(慶祝1944年脫離丹麥管轄,獲得獨立), 我們抵達西北峽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咖啡廳博物館
Litlibær,本來擔心沒營業,登上階梯之後遠遠看見一隻白色長毛狗狗,牠搖著尾巴迎上前來,窗內透出燈光。
可愛的狗狗讓我想家裡的狗狗雞蛋,我摸摸牠的頭,毛很柔軟,牠順服地瞇起眼睛。為什麼全世界的狗看起來都很像呢?牠們不像人類會有膚色與地域上明顯的區別。
Litlibær 聚落的第一棟冰島傳統草皮屋建造於 1894 年,一直到 1969 年仍有人居住在此。1999年,冰島國家博物館接管此地並重新建造。2007 年 Litlibær 開幕。
我們點了一杯咖啡與一份鬆餅,上來的是一大壺保溫瓶裝的咖啡,鬆餅一片,厚度如麥當勞早餐的薄鬆餅,附草莓與藍莓果醬,還有一瓶噴式鮮奶油隨便我們吃到飽。難怪冰島人如此嗜喝咖啡,冷颼颼的天氣中啜飲熱呼呼的咖啡,有種無比的幸福感。
隔壁桌的年輕人毫不手軟把鬆餅滿滿擠滿5公分高奶油,直接用手將鬆餅凹成 U 字,兩三大口下肚。我們看得瞠目結舌。
巧遇古蹟咖啡廳的老闆
門口出現了一位高個子灰髮老伯伯,稍稍低頭跨過矮小的門框,他跟店員對話幾句,再與隔壁一大桌的男女老少聊天。我一直偷偷觀察他,牆上掛的照片中的長者跟他的樣貌好神似,不巧他轉個頭,四目相接,我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他便走了過來,指著照片中的小男孩,再指指他自己,說了一串話,最後一個音是:「要」。
右下角照片中的小男孩,成了和我以冰島語聊天的長者。圖/喬安納 提供
我腦袋電路突然接通,開心地回:「要!要!」冰島文的「是」唸起來就像中文的「要」。這是第二次造訪冰島之前,參加了《
曬冰島》新書發表會學來的,作者 Becky 是嫁到冰島的台灣人。
經過一番比手畫腳,原來老伯伯是這棟房子的後代子孫。屋子牆上除了老照片之外,也掛著木箱老電話,老電話側面有搖桿,在老電影中看過,似乎是一邊講要一邊轉動搖桿。
牆上貼著一個說明寫道:
「1894 年至 1917 年,有 20 人住在此地。1917 年至 1969 年僅剩下一個家庭居住在此。此地居民倚賴陸地與海洋維生,經常販售醃漬的鹹魚給外國貿易船隻,他們獲得的報酬是純金金幣。」
登上陡峭的木梯至二樓,第一眼看到的是栩栩如生的雪白色北極狐標本,另展示了許多骨董:紡紗機、收音機、書籍、金屬茶壺、電報機、鐵熨斗、縫紉機、捕魚工具等等。
屋外有許多零散遺址,以片狀頁岩堆砌起的結實圍牆仍舊屹立不搖,然而木造的屋頂已消失在荒煙漫草中。
看見真實的冰島
第一次造訪愛上冰島,甚至憧憬移民冰島,彷彿戴上了粉紅濾鏡,看到的只有它的自然美景與緩慢步調。慢慢地,透過書籍、網路資訊了解這個國家。直到第二次環冰島,更加了解它的文化、生活與其他面向,才摘下了濾鏡、看見真實的冰島。
生活在這個冰與火的國度,並不如想像的那麼容易。隨著每一次的火山噴發,當地居民必須隨時準備好撤村,面對氣候與空氣的改變,甚至於影響鄰近國家。例如,2010 年艾雅法拉(Eyjafjallajokull)火山爆發,火山灰上升到 8000 公尺的高度,造成了歐洲八個國家的飛機航班癱瘓。
或許草地總是另一端的比較綠,想像力隨時準備好帶著我們離開此時、此地,幻想著更多、更好的光明彼岸。若是有幸,終有一天我們會看見,彼岸便是此岸,我們已身處於最好的安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