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某位天王的「中國風」曲風,被捧到此曲只應天上來,不知是我活太久,還是過去的歌真的沒人在聽了,我對他這類曲風沒啥多大好感,因為早在1970、80年代的華語流行歌曲裡,就有許多人利用古詩詞融合進現代音樂,或是仿古調入歌,用得好的例子比比皆是。其實用了大量的累文贅字來寫所謂的「中國風」,還不如像潘越雲的「相思已是不曾閒」,援用「鵲橋仙」的兩句,適切的小用點題,卻完全的恰到好處,在古韻裡透著新意。
「相思已是不是閒」這張出於潘越雲1985年八月的同名專輯單曲,在我年少強說愁的歲月,初聽時覺得歌詞百轉千折,接著漸漸探尋它的出處,才知道是出自於《全宋詞》裡的「鵲橋仙」,由署名「蜀中妓」的人所寫—
說盟說誓,說情說意,動便春愁滿紙。
多應念得脫空經,是那個 先生教底?
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
相思已是不曾閒,又那得工夫咒你?
我的翻譯—
說什麼狗屁山盟,發什麼無聊海誓,
以前隨便一寫就是好幾頁的想我愛我看不到我就會死,
現在老娘才知道原來都是些花言巧語的謊話,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來的爛學生?
你害老娘我氣到吃不下飯喝不了水,
悶到整天都不想說話不想鳥人,
就這樣自暴自棄的瘦下去算了,
整天花想念相思的時間,都快要不夠用了,
哪還有裡還有閒工夫來詛咒你呢?
原文翻譯自然不像我翻譯的那樣粗鄙,不過細想下去,也蠻春意漾然的;這詞背後的故事是說,是宋代詞人陸游的學生(或門客),有天從蜀地帶回來一個歌妓,就在書院外面找了間房子安置居住。原本每隔數日去會看望相聚一次,有天因為生病就不有過去,於是蜀妓就開始懷疑是不是被冷落了,這位學生就做了一首詞跟她解釋,這篇「鵲橋仙」就是她的回信,雖然已經氣消了,還是忍不住要發發嬌瞋,損一損他,順便也把他老師陸游也罵進去。我覺得這位奇女子應該是伎人而不是妓女,才華高得嚇人,這才配得上「才女」稱號,隨便幾句話就把全部的人損了一頓,既不委屈求全,又高度表達自己的情意。
潘越雲這首「相思已是不曾閒」,寫曲的卓以玉以中國五音譜曲,整首歌「極具中國風的編曲形式,透過錚琮的風鈴聲作為前導,繼之以二胡及提琴的幽怨琴音,將許芥昱詩作中的相思之苦化為阿潘的感人歌聲(滾石復刻版側標文字)」。詞的部份,這首「相思已是不曾閒」,在旅美詩人許芥昱寫來,用「鵲橋仙」的結構,將中國短詩流風遺韻,用精簡的文字來敘述跨越太平洋的思念,不揮霍文字,隱藏在字句的背後,有著浪漫詩化無法制約的感情,又謹慎的使用語言,樸素簡潔裡帶著優美,最末用上「相思已是不曾閒 更那得功夫咒你」不僅切合詞曲,還帶出典故,讓全曲的意境更上一層樓。
配上潘越雲溫柔婉轉的歌聲,陳志遠的編曲也有古韻,想想已經出版快40年了…又是一派老人言。
相思已是不曾閒
作詞:許芥昱 作曲:卓以玉
說情說誼 說海天那邊的消息
說奔向南方 無窮無盡的心意
海比天高 恩比山高
怎奈春雨把巉崖都化作軟泥
怎奈後園花枝又都高過竹籬
叮噹的風鈴 代替了簷溜點滴
相思已是不曾閒 更那得功夫咒你
相思已是不曾閒 更那得功夫咒你
唱片側標––
「相思已是不曾閒」是吳正德替阿潘製作的第二張唱片。有別於「世間女子」的濃烈風格,這張專輯的走向反而趨於恬靜風雅。大地色系的封面設計,不僅讓許多人極為鍾愛,更呼應了音樂調性上的變化。主打歌曲〈相思已是不曾閒〉是卓以玉教授繼〈天天天藍〉後再度與阿潘的合作。仍是極具中國風的編曲形式,透過錚琮的風鈴聲作為前導,繼之以二胡及提琴的幽怨琴音,將許芥昱詩作中的相思之苦化為阿潘的感人歌聲。而作家陳幸蕙與陳志遠合作的〈浮生千山路〉則是另一首寓意深遠的經典好歌,也是那個文以載樂年代的又一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