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設想了幾種劇情版本,再奮力的抹去這些想像,我期待我不帶著自己編好的音樂和人設讓這真實的現場走向我自以為是的失控。
進入希望小學前,我思索著在這座小學裡學生被擺放在什麼樣的位置,老師又被賦於什麼樣的角色,我揣度著希望意味著什麼,究竟是滿足了大人對於希望的想像,還是點燃了孩子們油然而生的希望,畢竟這些孩子們大多數已經多年被貼上各式的標籤,希望的標籤可以覆蓋的住嗎?
而後,我發現我也是一座寫滿各式字詞的可怕膠台,在準備進教室前看了學生們的背景資料,我想像我會碰到難纏的狀況,把自己放在主角的位置,孩子們瞬間成了接下來戲劇裡會有的撒旦們,羞愧感襲擊我全身的血液。有過往的教學經驗,但這樣不堪的自己勾起了我最初剛開始教學的焦慮、不安,第一堂課在這樣的情緒下進行下去。
也許照我的其中一個劇情版本,那天開課會是混亂的局面,但後來的發展提醒了長大的我們本質裡的純粹。拋下那些腳本,當我把姿態放低,孩子們的姿態也跟著低了,我不是"又來一個這樣子"的大人,我是6000K的燈光照向他們,白皙沒有色彩而持續著一如既往的照明功能;孩子們的世界渴望的是沒有批判的對話,跟著他們看見屬於他們世界的大象,時而用燈光將他們拉回現實,在開關之間取捨,在強弱之間拿捏。孩子不是本身就是有問題的孩子,他們從他人眼中看見自己也跟著相信自己就是那個樣子,孩子不是天真而不懂事的無法講道理,他們從事件中學會道理的實踐而懂得道理的存在;但我們會遺忘,長大的我們習得很多經驗,慢慢認定一件事情後開始固著化,開始不抱持太多期待,因為事情總是會那樣發展、無法改變。
如果這場在教室的戲沒有劇本,我們會好奇接下來的劇情走向,跟著學生們探索冒險,每一個被視為調皮的舉動背後隱藏著什麼動力,每一句台詞會誘發下一句怎麼樣的台詞,這樣的情況下保持彈性是很可觀的,轉個頭驚喜會不時探頭。沒有導演在旁限制要在幾分幾秒念出台詞,在每一次劇情稍稍乏味抑或過於高亢時,停留個幾秒好好思考當下的情境其實是無傷大雅的,有時我們無意識的給詞,甚至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而如此可以有效避免迅速衝動發言後,發覺說錯詞或演不下去的窘境。在台上的演員應該都是有選擇權的,讓情緒事當流放,選擇今天吃下什麼類型的題材再反饋出來,學生們感受到自己違反意願被迫施加該做的事總是會讓效果不佳,讓每個人相信自己手中都握有權力,相對的對手可以更如你的期待做出相對應的行為,也不用過分擔心各個演員走位。
曾經作為一個小孩盼望過長大後的自己不會變成什麼都不懂的大人,現在的大人覺得自己什麼都懂,因為覺得都懂就失去了好奇心,看著反覆上演的戲碼,認為下一幕就是會發生什麼事,希望就成了有限的希望,願在每個教學現場,希望可以無限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