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完婚半年,也就是大姐結婚的日子,Susan的爸爸很開心,大女兒終於有了好歸宿,但媽媽卻很擔心,長媳不好當,婆家在雲林海邊,風土民俗都不一樣,跟婆婆還有語音隔閡,想著想著就失眠了,真希望那一天不要來,但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接近了。
還好之前協助訂婚奉茶的好命婆,是位本省籍的醫生娘,在她的提點下,採買了所有婚禮習俗必備的物品和衣物。
當醫生的二姐則為兩人的新家,買了電視、洗衣機和全套廚具當嫁妝,其餘還在唸書的弟弟妹妹,就只合資買了一些桌巾和椅墊,一經佈置起來,兩人的小窩也妝點得喜氣洋洋。
因為要配合良辰吉時入門,Susan的大姐四點多就要起床,五點去化妝,七點回到家,簡單吃點早餐,就要等候男方來迎娶,而婚紗也是那時候才由男方拿來。
依習俗要先拜別父母,這一幕全家人都哭了,從此她的角色要轉換成妻子與媳婦,上了禮車、搖下車窗,丟下象徵離別的扇子,娘家弟弟也潑了盆水,鞭炮聲響起,禮車緩緩開出了眷村。
車內新娘哭得梨花帶淚,新郎怎麼安慰都沒用,反而兩個小花童一直問:「她為什麼在哭?」小女孩還把手中的糖送給新娘,希望她心情好一點。
禮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景物一直往後退去,新娘在娘家的生活記憶也一幕幕出現,然後又消失。她想起每一個妹妹和弟弟出生的時刻,想起很陽春的家人慶生,想起前幾年的年夜飯,今年的年夜飯她就不在家了,想到這裡,止住的眼淚又不受控地掉了下來。
到了夫家,她要先跨過一個火爐,再踩破瓦片,接著就被安置在新房,一直到中午宴客才會出現在親友面前,這中間有個小男孩進來滾床,然後又是漫長的等待。
午宴即將開始,夫家是在門口稻埕搭棚子宴客,四邊都是通透的,先是上台敬酒,再來就沿桌敬酒,坐下沒多久,又要補妝準備送客,站在路邊拿著喜糖,海風呼呼地吹,她忍不住瑟瑟發抖,娘家媽媽看到了,脫下自己的紅外套,讓她披在禮服外面。
忙完午宴,客廳還有一群又一群的親友等著和Susan的大姐拍照,整個流程跑完,她才有空換下禮服,她想洗個舒服的澡,卻被小姑告知,婆婆說她今天不能洗頭,免得洗去喜氣,也完全不能用夫家的器具,舉凡臉盆、毛巾、香皂、牙刷、梳子和漱口杯,全部都要自備,這些她哪裡知道,只好偷偷請小叔把缺少的物品買回來。
晚餐吃的是午宴的「菜尾」,她第一次吃,覺得好美味,也可能是中午幾乎都沒吃,真的餓壞了。
晚餐洗碗時,小姑偷偷告訴她,昨晚拜天公時「發爐」,還好發的是神明爐是好事,萬一發爐的是祖先爐,代表祖先生氣,那就不妙了,Susan的大姐聽了,抖了一下,天啊!我帶給婆婆的第一印象,竟建立在這個無法控制的細節上。
從科學觀點來看,香插入香爐是放射狀,香腳則是集中成一束,當香燒盡,若溫度過高,自然會點燃香腳,這應該只是是機率問題,但結果卻是正反兩極的解釋,
無法想像,萬一發爐的是祖先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