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病毒

*微血腥

沒有人注意到，事情的開端，究竟是什麼樣子。畢竟，女人本來就是比男人健康又長壽，男人早死或暴斃是常見的事情。而慢慢開始注意到事情不對勁的，是有生男孩的媽媽們。這個病毒發作在男孩身上的時候，比起成年男子，狀況更是猛烈。發病快，病程短，短短三天就死了。多少媽媽是生了兩胎、三胎、四胎以後，才求得這麼一個男孩。對於這得來不易的成果，自然是不肯相信他們就這麼走了。她們到處議論紛紛，就是想要討個公道。有的媽媽怪學校，有的怪補習班。甚至也有怪餐廳的，怪動物園的，怪超商的都有。最後無一例外，都怪到了政府頭上。媽媽們照顧男兒，那可真是無微不至。關於男孩的身體有任何地變化，她們當然是一清二楚。所以對於發病的起點，可以確切地回溯。但是發病的場所跟當時在做的事情，說起來是千變萬化，所以她們也找不出任何規律性。而病發時，既像流行性感冒，又伴隨著腸胃炎。就算發現的即時，送到醫院也只能吊著點滴而已。等到發現不是熟悉的疾病後，已經過去一天多了，接下來就是身體開始潰爛—那種潰爛長得很像是被強酸強鹼澆淋肌膚的模樣。到了這一步，病程就發展的更快了。第三天的時候，身上沒一塊好肉的男孩，就會開始自燃。這種自燃也非常奇怪，感覺是從五臟六腑往表層皮膚開始燃燒，不細看根本看不見火苗。只是靠近了，就會感覺到一股人體無法忍受的高溫。而且這自燃，居然能將人骨都燒成灰燼。不過，說也奇怪，人體燒乾淨之後，這股異火也就停止燃燒了；就只能從床鋪、枕頭、跟棉被看出燒焦的痕跡。如果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那裡剛剛還躺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親眼見到男兒就這樣死去的媽媽們，有的不停哭鬧，有的徹底發瘋。沒想到送兒子進來醫院以後，自己也要就此在這長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有人猜測是SARS或是武漢肺炎捲土重來，不過除了嚴重性不同以外。它居然跟猴痘，還有艾滋一樣，好發於男性。不，事實上，就算是這樣說都嫌太過委婉。它，只有男性會得。至少，目前在女人身上從未看過這樣的病症。而這樣的發現，讓全世界陷入恐慌，少了精子提供者，難道人類將要就此滅絕了嗎？

不過，只有男性會得病的這件事情，被政府跟媒體隱藏得好好的。大家也只是開始猜測，是不是又是中國男人亂吃了什麼東西，並沒有想到許多傳染疾病跟男性濫交有關。雖然有的人會往這樣的方向去猜測，因為得病的都是男性。但是小男孩跟小男嬰也都在感染的群體裡面，最後也就打消性病這個方向的猜測了。由於其傳染力的快速，所以推斷除了接觸傳播以外，也應該是靠空氣傳播。發病初期跟感冒很像，因此被當成了呼吸道系統的疾病。由於成年男子的病程緩慢，所以一開始並未將他們與小男孩的情況聯想在一起。雖然彼此的病症是相似的，但這個時間被拉長至數月。所以乍看之下與小男孩不太相同，他們在病發的頭一兩個月，只像是得了腸胃型感冒而已，病程大概維持了將近半年左右。而直到後來，死得成年男子越來越多，那死相又是如此詭譎地相似，才有人將他們聯想在一起。不過，照道理說，那麼多研究員跟醫生都是男的，而且目前死的也都是男的。這疫苗或甚至是解藥，應該很快就研發出來才對。可惜這病株種非常複雜，以現今的科技，也很難將其參透。根據推測，這病毒株很有可能來自冰山下的古老病毒。這樣說起來，往最惡劣的方向去想它，也可能仍嫌不夠。而社會上的氛圍也分成兩派了，有支持將一切資源投入研究拯救男人的人，也有認為反正這世界上人口太多了的人。她們也覺得，既然犯罪者之中，絕大多數都是男性，所以沒必要花精力、時間跟金錢拯救他們。說起來，的確是挺諷刺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人忙著生病，跟忙著死掉的關係，全球犯罪率大幅下降。男性越來越少出門，簡直是人人自危。媽媽們不敢讓小男孩出門，許多男人也變成繭居族，他們靠著媽媽、老婆跟女兒的照顧才得以存活。不過男性靠著女性家庭成員存活的這種情況，倒是跟疫情前差不了太多就是了。

大家都以為減少互相接觸就可以遏止這個邪病，就像武漢肺炎剛開始的時候一樣，台灣常常被照到貌似空城的照片。但是這種防範的方法，根本無法抵抗這個病毒。男孩與男人還是在不斷死去，而也因為如此，社會上各個職業的組成大幅改變。單身女子越來越能在各個領域展露頭角，不論是職業或是比賽。以往需要保障名額，才能確保女性參與數量有一定的程度。後來又迎上了男變性運動，女性的保障名額也被男變性者搶走。各種女子運動比賽的贏家，也都變成了男變性者。這樣的局勢在病毒肆虐的情形之下漸漸地翻轉，一切彷彿恢復了原本的樣子，甚至比起以往不知道好了多少。女人可以安心上廁所，不怕被偷拍，也不怕被男變性者毆打。走夜路回家也很放心，不需要手握著電擊棒或辣椒水等防身物品。進到家中，可以直接開燈，不怕被得知住在哪層樓。去哪些地方玩可以直接打卡說自己在哪裡，不用擔心被男人跟蹤。訂外賣可以註明自己的名字，不用改成男生的姓名。直接穿著睡衣，不穿內衣去拿外送的東西，也不會收到想認識當朋友的簡訊。去夜店玩，不用一直顧著自己的飲料。醉倒在路邊，只需要擔心感冒而已。走在路上不會莫名其妙被人攔下來，練習搭訕、要聯絡資訊，不給還會被罵。走在路上也不會被襲胸、襲臀，或是抓去性侵。單獨坐車的時候也可以放心睡覺，不用怕被騷擾或偷拍。坐計程車不用跟朋友報車號跟司機名字，到家了也不用報平安。Airdrop不會受到陰莖裸照。天氣熱的時候，可以穿裙子，不用穿安全褲。放在茶水間的保溫杯，放在家門外的鞋子，不用擔心裡面會有精液。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生病的女人也越來越少。性病自是不用說，陰道炎、尿道炎、子宮頸癌等等的患者，也越來越少見。色情產業也逐漸瓦解，女人都有機會離開，因為男性消費人數大幅降低。隨著社會漸漸穩定，多出很多正常職缺，以及各種職業訓練給這些女性。這些情形是相當普及，而且放諸四海的，不過個別文化仍有一些差異性，所以有些地方的改變更是劇烈。譬如在中國、一些歐洲國家，或是其他地方，那些被當奴隸買賣的女子，都重見天日。連墮女胎、殺女嬰、女陰殘割等等的陋習也都越來越少見。她們慢慢理解到女人才是更優秀的基因，而且「忠貞」並不是女性的責任，所以相對應的陋習也逐漸消失。戴著頭巾的女人都拋棄頭巾，她們可以去上學、可以自己單獨出門、可以開車、也可以去工作了。

化妝、醫美、時尚精品產業也都逐漸凋零，因為女人們實在太忙了。但不只是女人沒時間的關係，她們也不想要做這些事情了。於是，中國、孟加拉等等地方的血汗工廠都走向了關閉。長時間接觸化學物質，而導致身體病變的女人們，也在妥善治療後，慢慢恢復健康。也幾乎不再有人因為化妝品得皮膚病，或者是因為醫美改造身體而死亡的案例。病毒肆虐的情形也催化了全球化的速度，因為所有國家的女人都共同聯合起來合作，大家忙著學習多種語言。有非常多的知識，尤其是女性歷史，在此之前是被男權社會把持住，或是掩蓋著的。所以不論是哪個領域的事情，都需要極為大量的新血。世界各地也多了很多的新發現，所以重新編寫以女性為出發點的歷史，跟改變文字是勢在必行，也是頭號任務。醫學方面的發展更是令人驚訝，譬如已經找到經前症候群的原因跟對症下藥的解決方法，也研究出武漢肺炎疫苗是如何影響女體跟月經的，所以慢慢研發出不傷害女體的疫苗。以往認為可能是絕症的癌症，居然也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不過在此之前，女性因為少了很多情緒勞動，跟男權社會加諸的責任之後，得癌症的女人就已經大幅降低了。而女性患者被誤診成其它疾病，或者是罹病卻診斷不出原因的情況也大幅降低。現在所有醫學都傾向為女性出發，而不是「人類」也就是所謂的成年男子出發。這股改變的力量延續到交通工具跟各項建築，轎車駕駛座的設計更符合成年女子，廁所不再大排長龍。至今，這個病毒徹底改變了女人的地位、處境跟生活已經變成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於是，許多女人想保持這樣的情況，不想要回到過去了。尤其是在有女性科學家發現這個病毒只會攻擊Y染色體的時候，停止研究的呼聲也就更大了。

不過，某些有男性伴侶、男性家人的女子，想法就不太一樣。當然了，男性自己本身的想法肯定是跟主流民意不同的。他們實在是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突然間變到如此的地步。尤其是原本過得越是舒爽的男人，就越是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他們雖然以往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是較為卑劣的基因，比起女人，男人就像是女神在睡夢中用腳隨便踩出來的假人。但活在這個可以恣意踐踏女性的男權社會中，他們就將自己先天生理缺陷忘記了，過得真的是舒舒服服的。而當大自然母親再次發威，提醒他們，在地球上，誰才是第一性之後，他們就變回原本脆弱畏縮的模樣。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哪裡開始傳出的謠言，吃了同是Y染色體的男性，就可以彌補他們殘缺的身體，進而保護自己不被病毒入侵。於是網路上多了許多買賣男體的社團，身高越高、體重越重的男子要價更高，因為能吃的部位也更多。消費者大多是媽媽們，畢竟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在此之前，阿公、爸爸、公公、老公，通通都拿來餵男兒了。有的媽媽感到於心不忍，或者是會覺得有道德方面的疑慮。媽媽們就直接交換自己的男性家人，而這樣也可以省了一筆經費，達到以物易物的節儉美德。這種買賣人口，食人的惡習，政府也是難以管控，因為這都是最古老的傳統跟職業。而且有需求就會有市場，如果加以取締或消滅，也是一種干擾自由市場貿易的行為。所以不如推行合法化，這樣方能保障這些賣命者的權益。當食物也是一種正當工作，不應該受到歧視。雖然許多男人是在不知情之下被買賣的，但是因為處理的方式非常人道，在最後也都有讓他們飽餐一頓，所以也是非常尊重他們的人權的。隨著時間過去，漸漸的，他們也覺得這是延續男性人類的最好作法。自願賣肉的男人越來越多了，甚至會覺得自己就是萬中選一的英雄。等大家發現吃男人的肉，其實並不能夠防止病毒感染擴散，都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而那時全球的男人只剩下近千左右。不過，這些就是後話，暫且不提。

有些生了女兒的媽媽，在男性家人都死後，漸漸醒悟。她們跟女兒回到社會上正常生活，雖然還是偶爾會覺得感傷，但是心裡也清楚這樣的日子比起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面對這樣的家庭結構，政府也有提供幫助，甚至民間自己也有組成單親媽媽互助會。政府不只提供心理諮商，另外更重要的是，還有提供藥物治療。說到了提供藥物治療這件事情，就必須提起一個驚人的發現。其實在投入研究讓男人暴斃的病毒之時，也有一起研究Y染色體。進而發現，Y染色體其實是未發展完全的X染色體，也可以說是一種變質的染色體。所以更重要的是，Y染色體，本身就是一種病毒。就在此時，醫界也為專門攻擊Y染色體的病毒取了V病毒這個名字。而這個名字，可能也帶著一點戲謔的意味在裡頭。只要把Y的胯下三公分解決掉了，那不就變成V了嗎？話說回來，既然Y染色體本身就是一種病毒，那不就外乎那些與男人有所接觸，甚至是生下的男孩的女人們都會是那個模樣了。因為Y毒入腦，她們的所作所為都將為延續Y染色體為前提在考慮。而生女兒的媽媽們在經過了心理諮商以及藥物治療之下，也漸漸地恢復正常。甚至覺得前半輩子就像是一場惡夢，她們明明只是行差踏錯一步，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好險她們生的是女兒，並沒有走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一切還是有挽救的可能性。至於那些生了男孩的媽媽們，畢竟病患不是囚犯，不可能直接抓她們到醫院治療。而且，也許把她們治療好了，對她們而言才是地獄也說不一定。不過因為失去男兒，而大鬧醫院或政府機關的媽媽們，在住院或坐牢期間，就可以為她們治療了。只是她們之中有些人已經精神錯亂，就只能試著讓她們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平靜一些而已。如果要回歸到社會，則是遙遙無期了。

在看到男性不斷死去的情況之下，還是有部分的人開始擔心人類會一起走向滅亡，所以醫學界也隨之發展出雙雌生殖的技術。只是人類滅亡與否的這件事情，本來就不取決於男性，畢竟他們根本無法生育。而且所謂的Y染色體，別說是稱不上配子了，它就是一種病毒而已。不過研發出雙雌生殖這項技術之後，申請的人是少之又少。因為女人們發現，在極大程度減少男人數量的世界裡面過起生活是更加舒適跟愜意了。雖然男人的消逝，絕對是最主要的因素，不過也很重要的原因是人口密集度的驟減。直到這時，大家這才發現一個事實。社會恐嚇女性已久的，所謂少子化的說法，根本只是資本男權社會為了要欺騙女性，替男子無償提供性慾、生育以及其它勞動的卑劣手段之一。的確是如此，明明人口總數比起以前，那是只有不斷成長的情況，根本沒有任何下降的趨勢。更何況，隨著醫學大幅進步，人類的壽命也跟著不斷地延長，地球的忍受程度也就到達瀕臨爆炸的邊界。此時出現的V病毒，大概就是自然母親賜予她的人類女兒最好的禮物吧。同樣地，也是她自己為了生存下去所採取的最佳解決辦法。對於一些不想使用雙雌生殖，只想要領養小孩的單身女性，或是女女情侶、妻妻，也都可以透過機構找到彼此有緣分，且相處融洽的女兒組成家庭。現今的領養機制某些方面說起來不像以前一樣嚴格，但某些方面又比起以前嚴格許多。想要當家長的女性，必須經歷課程培訓，跟實際操演，最後通過資格考試。如果經查有施虐女孩心理或身體的情況，也會受到懲罰。畢竟，每一個女孩都是這個世界的寶貝，她們都是未來的希望。

誤以為自己是世界寵兒、天子驕子、第一性的男人們，面對這樣天翻地覆的改變，既有恐懼，也有許多不滿。他們對於病毒的恐懼，漸漸轉化成對於女人的憎恨。尤其是歷經了買賣男人、互相吃男等等，承受著嘗試過各種邪門歪方的挫折。除了吃男人血肉或內臟以外，他們還摸索到了一套規則，也就是搭配精液吃下，似乎更能強健保身。不知道究竟是巧合，還是真的確實有用。得病的男人們，病程的確拉得更長了。從原本的半年，到一兩年的，大有人在。只不過病程拉長了，並不代表壽命變長了。說起來，那充其量只是將死期延後，忍受折磨的日子變得更多了而已，但仍然有許多男人趨之若鶩。由於他們對於生的渴望，以及對死的恐懼，任何能讓他們苟延殘喘多活一天的事情，他們都願意去做。這樣的內部消耗過了許多年，雖然政府一直沒有正式宣佈，但不再將精力放在研究Ｖ病毒身上，已經是各國女人之間的共識了。而男人們對於女人們的憎恨不斷增加，他們一直忍耐著，似乎在等待一個契機。直到各國做出聯合宣布，決定停止研究Ｖ病毒以後，男人們便爆發了。尚未染病的男人走上街頭，說自己是男跨女。男跨女也是女人，順性別女人怎麼可以壓迫跨性別女人。就算他們不施打賀爾蒙，就算他們不切除陰莖跟睪丸，就算他們不做任何改變。只要他們說自己是女人，就是女人。明明是女人治國，怎麼能忽略性少數女人的權利呢？變性運動似乎有捲土重來的徵兆，但這次政府管控的相當快速，這些男人通通被關進了精神病院。Y染色體既然是一種病毒，那它們的帶原者也就是男性，當然更是深受其害了。幻覺、臆想的症狀，其實都還算是輕症而已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條件明明極差的男人，都覺得自己有資格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或是得到他想要的女人，這種自大與自戀，難道不是一種精神病狀嗎？連只是沾Y染色體的女人，都需要時間治療了。身為帶原者的男性，本身的症狀只會更加嚴重而已。抗議的男人們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大型的反抗行動了。

面對被自然與世界拋棄，男人雖是懷恨在心，卻也束手無策。而最讓他們不敢置信的，其實是女人的背叛。明明以前女人都是如此呵護跟寵愛他們，怎麽現在卻能眼睜睜看他們就此消亡呢？以前他們要什麼就有什麼，缺什麼社會就馬上補給他們。他們以往掌握於手中的大自然拋棄了他們，而連一直位居他們之下的女人，都居然敢說不救他們了。尤其看到關於研發出雙雌生殖的技術的發表之後，他們更是知道自己連原本尚有一丁點的用處都沒有了。他們感到非常急迫，比起以前用各種騷擾、變態、噁心的方式來推銷自己的姿態還要更加急迫。他們認為一定要做些什麼改變，於是想到了可以命令家中仍與他們同住的女性。如果這個社會已經達成共識要排男了，他們的女人總該可以打進去當作間諜，試圖影響政府吧。以前他們就是這樣做的啊，這也是母系社會為什麼瓦解的原因。他們追求女性，跟女性婚生。尤其生下男孩的媽媽被控制的更是嚴重，所作所為幾乎站在男性的角度出發。然而，事情自然不如他們想像的如此簡單，大部分婚生女性都已經接受過治療。很多人已經開始了新生活，難以痊癒的患者也住在安養院裡頭。不過這些男性的身邊還剩下一類女性，她們仍然遊走在存活著的男性之中，一開始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存在。或著說，大家誤會她們是因為感染Y病毒，症狀非常嚴重，以至於她們沒有辦法離開男人。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她們是生在多男家族的女兒。至今還留在男人身邊，無非是為了報仇罷了。如果有機會掌握敵人的生死，還可以就近觀看他們的痛苦，任憑是誰，都會好好把握的吧。由於隱忍已久，她們十分懂得如何麻痹與欺騙敵人。不過，對付男人也的確不需要多麽厲害的手段就是了。類似像打了一個巴掌，再給一顆糖果的這種招數，她們用得是爐火純青。給了對方希望，再讓希望幻滅。就可以看見他們的臉上，集結了錯愕、憤怒、痛苦、無力、悲戚，各種情感交織而成的模樣。那副模樣可真是令人著迷，並且百看不厭啊。她們看著家族裡面的男人為了活下去互相殘殺，但是每個男人在死前都以為她們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知道實情的男人，在求饒無效後，無一不是帶著憤恨，眼睛瞪大後暴斃，死不瞑目。而他們的血肉仍可以在網路上賣，也算是為社會貢獻了他們為數不多的價值了。將家中男人都處理完的女兒們，就拋下了過去，開啟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這些女兒們甚至受到政府的表彰，因為她們將男人的密謀從源頭毀滅，還忍辱負重與女性的敵人相處這麼久。

至此，男人已經完全無計可施；只能好死賴活，活過一天，算是一天。其實男性的滅亡，本不應該如此快速的，但是論起殘害同胞這種事情，又有誰能贏過男人呢？就是因為他們想出了吃男人肉的方法，才以驚人的速度加快了男性的滅亡。等他們意識到全世界的男人只剩下千人之後，才赫然醒悟，吃男人肉根本無法抵擋V病毒。那些拖過幾年的男人，又有哪個不是死相淒慘的。但他們卻不約而同，都在死前把握機會，到處散佈正面的消息。他們既是不肯承認吃男無效，也是抱著死了也要拉人墊背的心態。這樣的情況其實也並不讓人感到意外，畢竟男人的劣根性，大家都非常清楚。只要女人選擇置身事外、袖手旁觀，男人就可以將自己折騰死。而剩下的那些男人，就被集中關進監牢。自從V病毒開始感染男性之後，監獄人數大量驟減。許多監獄就拿來做其他建設，甚至還有密室逃脫、鬼屋、主題樂園紛紛在那裡開張。而當世界剩下女性之後，就幾乎沒有人的罪行嚴重到必須要坐牢了。所以監獄在好幾代之後，反而變成是好玩的代名詞。尚未了解歷史的小女孩，還會以為監獄只是一個創造的概念呢，因為媽媽們跟阿姨們都會帶她們去玩。直到開始上學，學習過去的歷史之後，她們才知道男人的卑劣性，以及監獄的真實原貌。有些監獄被保留下來，當作男性恐怖歷史館。參觀男性恐怖歷史館，是所有學校的例行功課。老師們會帶女孩們去參觀，並且跟她們講解當初的情況。雖然她們沒有經歷過那些動盪歲月，也沒有親身體驗痛苦的男權社會。但她們天生的本能就知道一個很重要的事實—一個性別就是一個性階層。女人是第一性，而男人就是第二性。不只是兩者完全不同，彼此之間也不可能和平相處。說實在的，她們甚至都有點不太理解，為什麼過去的那些女性，會在男權社會裡面，面對如此地慘敗跟徹底失權。等到學習了生物與健康課以後，才知道Y染色體也就是Y病毒的可怕。她們感念女權前輩的努力，也對大自然之母心生敬佩，還有感謝影響女權社會建立的功臣—V病毒。此時的V病毒已經正名為V疫苗了，因為它對於世界跟地球的重大貢獻，讓許多女性努力為它爭取去污名化。地球正是因為施打了V疫苗之後，才逐漸恢復健康與正常。經歷過V疫苗時代的女性們，在女性歷史改寫跟女性文字創造完備以後，也都紛紛回到學校去上課了。雖然政府沒有硬性規定，但她們都想要趕快拋棄舊社會的陋習，也想要更快適應新社會。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則是，她們想要了解女人的歷史。女人已經被打壓太久了，都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找回女性自身的認同與過去，絕對是當務之急。而不分年級的歷史課本，它們的第一頁，都寫著這樣的一句話：「我要女權，不是平權，所謂平權，只是讓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