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領悟到,那女人的可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進門。我心裏這麼想著。然而,她纏著我弟弟,想盡辦法說服我父親,但我知道她在我面前是一個樣子;在父親和大姊面前又表現出另一個樣子,她毫不掩飾在我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偽裝!
我告訴父親,那女人十六歲就出來混,開口閉口都是髒話,極度的缺泛教養,且報復心極為強烈,有一次我和她在工作室發生爭執,她便趁著深夜,潛入我的工作室,在電腦裏放入病毒。身為她的父母應該也很苦惱吧?把女兒養成這樣,哪還有臉托媒談婚論嫁?只能由著她去了!
我以為憑藉著我對這個家的貢獻,以及操持的辛勞,終將百分之百的得到父親的認可和支持,然而,父親的表現竟讓我大失所望!
父親說:「她看起來很善良,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真是無言了!
「如果您硬要讓她進門,那麼我就搬出去!」我以強烈的態度,表明我的決心。
然而,父親卻不加思索地說出:「你搬出去吧!女孩子能夠獨立也是件好事,我贊同你的決定。」
父親話說得冠冕堂皇,然而骨子裏其實是想著:與其將來依靠女兒,還不如依靠兒子媳婦來得靠譜。
自從母親過世後,我為這個家盡心盡力了十幾年,操盡了心思,然而得到的竟是連一個外人都不如的處境!真叫人寒澈了心!事已至此,我毅然決然地下定決心搬出去。不論未來前途如何,我都不想再看到這個即將敗落的家!
我花了一個多月,順利地買下了一間公寓,也辦好了貸款,一切彷彿有如神助。或許是上天有意彌補我所受的委屈和不公吧!於是,很快地我便搬出了那個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家。
幾天後,我接到父親的電話,要我把掌管的財務和房契都交出來。我知道這些東西遲早是要交出去的,身為女兒,對於家裏的財產我從來都沒有過任何奢想。然而,我擔心的是萬一落入那女人的手裏,後果將不堪設想!
父親並不理解我的擔憂,一再的催促。我想:如果我不交出去,父親一定認定我想佔為已有,對我反而更不諒解,只怕我有理也說不清了!
幾十年來父親第一次和我翻臉,並且是血淋淋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對我表現出極度的怨懟與不滿!我並非不理解父親的想法,但我的顧慮並非毫無緣由的。
父親從來沒有管理過家產,也不懂得管理,一向都是我母親在掌管。母親過世後 在父親的授意下由我接管。如今他執意要我交出財產,必然是受到某人的慫恿,看他不惜撕裂父女之間天倫的情份,在當下我直覺的被父親給拋棄了。
我獨自哭了一整夜,輾轉難眠,眼眶紅腫。第二天一早,我開始清點所有的財產,連同父親原先要給我的那一份,我也將它放了回去。父親已不再信任我,那麼我也不想再留下他的任何東西!
父親將我交給他的財產很快地轉手交給弟弟,對於我還給他的那一份並未多做表示,顯然他已不在乎我的想法。
從今以後,我必須獨立面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支持和奧援,我比以往更加的努力工作、還房貸,並且讓自己的生活不至於陷入拮据。
在我搬出來的第二年,大姐和姐夫一家也被趕了出來。原來房子早已過戶到了弟弟的名下。大姐埋怨我為什麼要把房產交出來?然而我問她當初為什麼沒有站出來反對?我一個人還能說什麼呢?
自從和那女人鬧翻之後,大姐逢人便訴說著那女人的惡行惡狀!但這對我來說,並沒有太意外。直到有一天,父親打電話來向我訴苦,說他在那個家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們一家人吃飯卻從來都不叫我,把我當成透明人;也不讓我洗熱水澡,他們把電池拔掉了,這麼冷的冬天,我卻天天洗冷水澡。」「晚上也不開燈,半夜裏起床上廁所差點跌跤……」父親說著說著,不由得哽咽起來。
我聽了著實痛心!但過往的一切,一幕幕彷彿又回到了我眼前,好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事,父親是否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初所說的話?如今他又想回頭重拾對我的依賴。但我已不是當年手裏掌握著家產,挾著父親的威嚴而號令整個家族的女掌門人了。
我和大姊商量著,把父親接去她那裏住,他們人多,彼此好些照應。父親當下也很高興,終於可以擺脫兒子、媳婦的臉色過日子。
大姊把父親照顧得無微不至,每次有好吃的東西,無論多麼貴重,她總會第一個想到父親,讓他心生歡喜,逢人便誇讚大姊孝順。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父親便對大姊的付出習以為常,認為是理所當然。漸漸地也開始有了抱怨,也會鬧脾氣不吃東西,故意讓自己挨餓,好讓大姊難堪。
大姊對我訴苦:「我又要工作,又要照顧他的衣食,有時候送餐晚了,他便鬧脾氣,還說我選的菜色不合他的胃口!我真不知道要做到怎樣才能讓他老人家滿意?」……
十年過去了,這其間歷經太多的變化……大姊因為積勞成疾,罹患肝癌而病逝,享年只有短短的四十九歲!父親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總是需要家人照護,大姊過世後,姊夫和外甥們都不願意照顧。於是,我將他安置到榮民之家。至於弟弟一家更是一言難盡!原以為得了家產,從此便可以錦衣玉食,然而誰料到,在他們盲目的投資之下賠光了所有家產,連同父親辛苦大半輩子買下的老房子也更換了新的主人。
而我呢?因禍得福,有了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小窩。從此自在修行,不再涉及人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