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6月 閱讀、觀影、遊戲歷程

六月工作進入新的轉換階段。一次不算成功的專案經驗，要牢記。

中年了，已經沒有太多精力和熱血，現在只能為了自己真心相信的東西而寫。

其餘的就做輔助角色即可。

這個年紀不做什麼、做不到什麼比想做什麼還重要。

過了35，生命不再是一個無限開展、一馬平川的曠野。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了。人生下來的時候就是相當限縮狹窄的。受限於身體、家庭、時空與心智才能。只是過了中年，總算像是楚門走過以為的大海一樣，看到牆了。

只是牆外的一切再沒有力氣和野心去翻越。該做的是把過去想做的那些小事，踏實的做到。

閱讀

1.《黏黏滑滑：摩擦力與表面科學的祕密》 羅麗溫克里斯著 晨星出版　2023/6/5

相當有趣的關於表面科學的書，探討生活中的各種涉及摩擦力的情境，以及背後的原理。特別喜歡壁虎和冰上運動的章節，讀起來饒有趣味。

但整體看下來，最具啟發的其實不是能夠得到什麼知識或有趣的例子，例如好像一個「你知道嗎？」的各種冷知識、豆知識或是趣味科學的彙整。

而是，無知與興奮。原來，我們對於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各種摩擦的現象，我們如此無知。為什麼這個物體間的摩擦、為什麼旋轉會造成這樣的偏移、為什麼冰在不同溫度和壓力下展現的摩擦特性不同、為什麼壁虎能夠這樣抓握？

我們居然對這些每天生活的現象，如此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甚至其實其然也相當不精準。

這本書給予我的不是新知，而是重新回到曾經讀自然組時的興奮：世界是一個尚未被探索的荒野，處處充滿了驚奇，以及改變的可能性。

或許這就是書中一個科學家提醒的：小心表面科學，它太有趣了。一不小心就會陷入其中。

「為什麼？」，這個問題是知識的道標。而值得探究的領域，無窮無盡。這才是真正的樂趣。

2.《顏》 橫山秀夫著 獨步出版 2023/6/7

少見的女性觀點的橫山秀夫小說，一樣的，是以不得志的地方警察為主角的職場故事。 主角是23歲的女警平野瑞穗，前任鑑識課的「素描女警」，但在前作影子的季節遭遇挫折後，對職場失去信念，再也提不了筆的迷惘女警故事。 雖然是這麼年輕的女警，但是橫山對於「不得志」的描繪永遠渾厚而慈悲。他筆下的職場，很有古代武士對忠義的求索。 每個職場上繁瑣的日常，卻隱藏著於無聲處聽驚雷的人性考驗。 我們為什麼而活？我們該忠於什麼信念？ 橫山總是在職場的考驗中，丟出一個個難以迴避的叩問。這讓中年的我讀來總是驚心動魄。 早就已經沒有力量和才具可以改變世界了。但是，在每天每天的工作消磨中，真正被吞噬的是自我。 而橫山筆下的小人物，總能在沉淪前，抵抗一點點。雖然只有一點點，但那撐開的尊嚴，就是我輩的救贖

2.《塞爾登先生的中國地圖》 卜正民著 聯經出版 2023/6/12

這本一如維梅爾的帽子，也是從一個物件開始，從小見大。喜歡卜正民從這個小，帶出大，讓我們看到生活，以及在生活中艱難認識世界的驚奇和探索

從17世紀律師塞爾登捐給牛津圖書館一張空前絕後的地圖開始，卜正民訴說起環繞著南海海域貿易航道，幾百年來東西方的認知，每個地圖上的腳註，都傳達了當時他們知識世界的邊界

而他總是會對那些歷史中的人物，一個真誠簡單的疑問

牛津柏德利圖書館院長湯瑪斯海德，為什麼在流傳後世的肖像畫中，手握的卷軸上寫著「古里」

沈福宗畫像中放的書籍是不是他翻譯的孔子？

為了荷蘭東印度和英王詹姆斯展開法律戰爭的塞爾登和格勞修斯，為了利益和生存各自斷章取義，造就了現代「國際」的定義

那麼，海洋是屬於上帝，屬於所有人，還是帝國的？

其實這也不是問句，這世間一切什麼不屬於帝國？

為什麼想瞭解這個問題，大概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中國，讓我自己和很多人陷入一種失語，錯亂與譫妄中。

中華帝國當然是被建構起來的。但是是怎麼建構的？在國際的語境中，中華帝國怎麼定義自己和被認識的？這是一個長達數千年的敘事，至今尚未終結。不幸的是，我們也被迫在這個敘事裡頭。

3.《群》 法蘭克薛慶著 野人出版 2023/6/22

SETI，生態，人類叩問智慧的本質。海洋生態與海洋知識的集大成之書。前半部的角色無趣空泛，但是等到故事真正的主角--海洋生物現身時，整個構思之縝密、巧妙、宏大和超越性讓人震撼無比。

感謝自己有撐過前面俗濫的人情書寫，深海的聲音真正傳遞出來時，這本書會成為我書寫未來作品的重要養分。

4.《死亡否認》 歐內斯特貝克爾著 大家出版 2023/6/30

絕對是我今年看到最難的書。心理分析真不是普通的難以閱讀。但也可以想像在一百多年前的人對於佛洛伊德的創見會有多麼的震撼驚恐。

但其實如同貝克爾反覆提及的，縱使天才依然有著凡人的侷限。佛洛伊德夾雜了錯誤，導致要真正釐清頗花力氣。對我來說這個閱讀最重要的是重新將精神分析試圖揚棄的東西重新賦歸，也可以理解榮格為什麼那麼重視神祕學--宗教不是可以輕易揚棄的事物。

西方文明終究是基督文明。一如西方文明終究是希臘文明。

任何試圖割裂傳統的舉動，都是傲慢草率的。而貝克爾為危險的心理學發展，重新接回了齊克果的存在主義神學。重新用更古老和當代的視角重新檢視人類永遠無法排解的痛苦--死亡恐懼。

而銜接起佛洛伊德和齊克果斷層的，就是蘭克。貝克爾用了整本書重新梳理了奧多蘭克的思想。但沒有給結論。或說，根源於生命本質的死亡焦慮是不可解的，甚至貝克爾還斥責了那些試圖給與雞湯緩解的心理學家。

人不僅會死，而且會用毫無意義、背離一切理想性的方式死去。

或許這個句子不該用驚嘆號，也不該用逗號。它就是一個殘酷的陳述，永遠擺在我們前面。不要逃避。或是不要輕易投身到試圖引誘我們逃避的激情、空洞的英雄主義之中。

沒有英雄。只有尋覓不同異常與瘋狂謊言的凡人。

觀影

1.《洛基4》 2023/06/07

洛基是男人的史詩。這集是獻給Apollo Creed這個系列男二的送葬曲。一個為了男人的尊嚴死在台上的英雄的故事。

洛基的故事始終關於：為何而戰、與誰作戰。第一集是為了洛基的自尊，第二集是為了愛情，第三集是為了面對失敗、友情與重拾自尊，第四集則是為了友情。第三集可以說是集大成者，第四集的政治處理生澀，但是Apollo的告解和離別還是充滿了情感。

Apollo這個角色實在非常可愛。好大喜功、高傲胡鬧，但是實力強、自尊高，對於真正的勝負誠實以對。而他的死，也充滿著陽剛的熾熱。這樣的男性神話，在這個時代已經漸漸式微了。愚蠢純真的男人為了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東西付出一切。對於強大肉體與心智的虔誠，雖然老套，但再浪漫不過了。

一如洛基系列的其他角色，沒有真正的壞人，整個故事都相當溫柔。洛基每一次的勝利，都會對身邊的人說我愛你。洛基系列始終關於愛情、親情與友情。而不是勝利、地位與力量。

我想，史特龍能夠成為活躍最久的動作英雄，因為在肌肉底下，有著真正強悍的心。

然後，Creed是一部超級好片。很少人討論，太可惜了。

2.《無法離開的人》 2023/06/07

3.《南方，寂寞鐵道》 2023/06/07

【溫柔，從來就不理所當然－－《南方，寂寞鐵道》】

南方寂寞鐵道要上映了。就在這個週末。

如果曾經凝視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期待著下一站的相聚，或是回憶著上一站的離別；

如果曾經在車上醒醒睡睡，眼前書頁的文字和風景融為一體，旅程彷彿一場青春的夢，美好得捨不得醒來，但其實已經遠去；

如果曾經為南迴的景色所感動，在壯闊的太平洋與中央山脈中無語凝噎；

如果對於台灣最南端的景色從未了解，沒有好好環繞過台灣這座美麗的島嶼；

去看《南方，寂寞鐵道》吧。最美的台灣、最美的人、最美的記憶，保存在這裡。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部電影，我會說溫柔。關於南迴鐵路的一切，都溫柔得不可思議。

這是一部關於鐵路與鐵路人的電影。用一個個生命與南迴鐵路緊密相繫的人，訴說這個南方的記憶。

絕美的鐵路是硬生生在中央山脈與太平洋之間，鑿出的單軌鐵路。極度艱難，極度危險，但在鐵路人的訴說中，卻滿是溫柔。彼此攜手開疆拓土的兄弟情誼，一同在國中的大通鋪度過篳路藍縷的青春，在山間的雜貨店流連成為第二個家。多次與死亡擦身而過，但是語氣中，滿溢的是驕傲和懷念。是鐵道人，讓生死絕境，也蒙上一層溫柔的色彩。

往復在隧道間的列車，一個個駕駛員訴說著一代代的鐵路故事。不知道為什麼，這些駕駛員的聲音，都好輕柔。一個個中年男子，聲音卻稚嫩輕柔得宛如少女、孩童。是因為，在孤獨的駕駛艙中，無人對話，一個個口令其實都是說給自己警惕的心聆聽的，還是因為，這就是乘載百人生命的堅毅，所呈現的真實樣貌？

「壓力」，是他們反覆提及的關鍵字。是揮之不去的噩夢，是壓在肩上數十年才能在最後一日盡情釋放的重擔。也是驕傲。與世隔絕的工作、家人分離的孤獨、漫長且無止盡的壓力，訴說出來的時候，卻都是無比的自豪。多少人能夠安安靜靜地守護數百人的生命、數十年間守護著每趟旅程、每個遊客，然後，不為所知，到理所當然。他們隱忍自制，但是內心都有著壯闊波瀾。每個都是。

溫柔，是因為癡心。不知道為什麼，關於鐵路的人有那麼多的癡心。或許是因為他們的世界很大，每天在漫長的風景中流逝，知道什麼是過眼雲煙，什麼值得珍惜。或是，因為他們的世界很小，日復一日就是小小的車廂、駕駛艙、車站。他們必須犧牲青春與家庭，將最好的歲月奉獻給這一方空間。所以總是可以看到他們對這小小天地中的每個物事的珍惜－－以及自豪。一塊廢鐵成為一個可愛的造景，一個神祕的秘境號誌站多了一棵樹。一趟旅程，平安抵達。

即使最痛的時候也好溫柔。南迴搞軌案，列車翻覆，鐵路被破壞，最忠實的交通工具支離破碎，車毀人亡，震撼全國。但是當事人卻是整個故事中，笑得最溫柔的人。險死還生的他，為什麼能夠雲淡風輕？

「孩子。」他輕輕說。

說得理所當然。但其實一點都不理所當然。妻子說，她是鐵路人的家人，所以也有鐵路人的驕傲，第一時間想的是：乘客呢？乘客有沒有受傷。

守護一趟旅程，需要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家庭。所以故事中我們很多的鐵路人，都是代代傳承。明明所有人都說一旦當了站長、列車長、駕駛員，就是聚少離多，犧牲家庭。但是所有的人，家庭都那麼溫暖。甚至當父親老去，兒子成為駕駛員，將父親的帽子改裝後，繼續戴上。繼續，守護著乘客。

大概是，自豪吧。父親不在家，但父親也未曾遠去。因為鐵道連通著整個台灣啊。沿著鐵道，就是父親，與父親的使命。

鐵道人的記憶不僅是時間，也是空間。每一個站、每個路段都有故事。而這些故事，總是關於守護。

所以，這大概就是溫柔的真正原因吧。因為他們是守護的人，是等候的人。像是故鄉一樣。始終在那裏，等著我們。

始終在思考，我該用什麼視角來看台灣、來寫台灣故事。我這幾年的答案是溫柔。台灣很溫柔。

台灣人的溫柔，並不張揚，也不黏膩，總是很安靜，安靜到理所當然。像是鐵道一樣。從有記憶開始，就理所當然在那裏。理所當然地會承載著我們的生命、記憶與旅程。

但其實世間從來沒有任何美好，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我們沒看到而已。但現在可以看到了。就在《南方，寂寞鐵道》。

4. 《金牌拳手2》 2023/06/09

「你為了什麼而戰。」永遠要為了自己。其實拍得還蠻好的，但是系列作難的就是：你早就知道會說什麼，你也已經看過了。

這是洛基系列第八集。Creed在上一集已經證明了自己是真正的拳手。

而這一次，他要擺脫脆弱的自尊和膚淺的仇恨，為了守護家庭而戰。

為了愛而戰、為了恨而戰，為了什麼站上擂台，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此中難處沒有身處其中的人難以言喻。這也是這樣的故事難以編寫和迷人之處。

但是Creed II做到了。一如過往的洛基系列。

也許你會覺得陳腔濫調生厭，但是，對於洛基這個溫柔的男人，我們始終愛他。

5. 《日出》 2023/06/14

高超的剪接和畫面經營。但是這情節實在不OK，這男人喪心病狂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部份。

6. 《樹大招風》 2023/06/15

曾經有多少的華彩，告別時就有多少的喪歌。

告別香港，是1997年到2017年，這二十年香港電影的主軸呢？

而後呢？不用告別，接下來是抗戰的一代。楚雖三戶。

7. 《藍色巨星》 2023/06/17

非漫畫迷應該會比較喜歡。音樂呈現和故事節奏上掌握很好，出色的改編。但是3D無法忍受。

8. 《化劫》 2023/06/23

很喜歡姑姑的角色。

9. 《末代皇帝》 2023/06/26

溥儀這個人是時光隧道。他身上經歷的千年帝制在短短數十年輪迴完畢。選擇溥儀本身訴說故事，就有著必然的恢弘歷史與悲劇性的命運色彩在。

但問題是誰說？怎麼說？貝托魯奇或許是最適合訴說這個故事的人。

如果是華語的導演，很可能拍得不純粹，將中國的選擇與近代史無可避免的和溥儀的命運綁在一起。

如果是美國導演，很可能無法拍出古老帝國的深沉。

但是義大利也是古帝國，貝托魯奇父親是藝術史學者，他對於前現代深厚的文化有自己的素養。貝托魯奇曾經為賽吉李昂尼寫過一版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但是沒有採用，因為李昂尼認為這個故事太深奧了

貝托魯奇捕捉到一個機運：這是少數能在紫禁城拍攝的電影，身為共產黨的貝托魯奇得到了很多權限在紫禁城取景

雖然有些美化，但是相較於現在，已經是比較開放的時代了

貝托魯奇做到什麼呢？先不談技術與美學上的成就（光影、配樂等），我認為他最重要的是首先捕捉到一個溥儀的樣子──無力的個人。溥儀不是皇帝，是一個在「皇帝」位子上的凡人

他很成功地描繪了大時代的個人──大時代是背景，一如阿甘正傳的歷史事件，沒有喧賓奪主。主，是溥儀個人，從是命運的洪流。

該怎麼樣將溥儀的一生透過電影訴說呢？一個重要的線索是：滿州──溥儀的身分認同，也是故事中第一個主要情節、以及回顧主要視角的背景「戰犯」

透過這個「審判」，我們也回顧溥儀的一生有哪些「罪」，或背負著哪些身不由己的悲哀。

對於溥儀來說，天下巨變，就是一扇扇門的關上，一個個人的離去。沒有更多。故事中他第一次做的動作，身為戰犯的他要自己把門關上，反抗命運。

回憶於焉開始：醇親王府門打開，夜裡，皇家騎兵宣讀聖旨：三歲的愛新覺羅溥儀，身為皇帝，自此母親不是母親、父親不是父親，家不是家

童稚的他登基，這是他命運第一個劇變。我們不知道天下大勢，但是我們知道他從母親的手，接到奶媽的手中。與母親離別。

接著才是非常極端和宏大的登基──這場戲起始於他追逐著黃色簾幕，結束於他看到蟋蟀，也認識他的老師陳寶琛

近乎瘋狂荒謬的古老儀式，但是溥儀就是個孩子。他不知道老佛爺殺了光緒，結束了漫長的統治剛死，他即將成為新任皇帝──在巨變中的末代皇帝

兒童時期，他遭遇到命運第二個劇變。

袁世凱前往天台的情節起始，是因為溥傑穿了杏黃色的衣服──注意這個情節的處理──

一般的編導，絕對會用「看新聞」、「袁世凱公布」等等「大事件」來去描繪，而主角會是一個看客，呆若木雞

但是這段情節怎麼處理的呢？

首先是溥儀和溥傑一起練字──上一段，溥儀和溥傑的初相遇，溥儀意氣風發地要所有人停下來，他要走。接著他介紹宮廷時，看到太妃等人，受挫的他吮吸乳母的胸部──他用這個童年的溫暖與帶有情慾的行動逃避

但是這裡，他看到溥傑穿著杏黃憤怒，溥傑反駁──你不是皇帝

溥儀要大腳喝下墨水，但是還是充滿疑惑，跟溥傑爬上牆，然後看到袁世凱的汽車與前往天台──準備稱帝。

所有人跪下──沒有回應，他被一群不會回應他只會跪下說謊的人所操控。唯一願意誠實回答的太傅說出真話：紫禁城裡，你還是皇帝。紫禁城外就不是了。

溥儀奔跑要去找乳母，乳母被逼走，他追逐出長巷，在庭院奔跑，無果，告別的機會再一次被剝奪，一個人永遠離去。

他看到袁世凱踏上天壇那一刻，他失去了天下，也失去了第一個愛人，也失去了童年

我們先看到了一個人，才看到歷史。

下個階段是莊士頓進入他的生活，他成為青少年了，開始憤怒。牆外是五四運動，牆內是他開始反抗太監，以及正式對嬪妃的抗爭──戴上眼鏡

喪母這段，我們也可以看到他處理的方式──溥儀騎腳踏車，聽到母親自殺，嘴上說不傷心，但是要騎車去看家人

被擋住後，他悲憤地爬上牆，腳踏車被拆毀，莊士頓等人救下溥儀，這時，發現他有近視

並且環繞著眼鏡的爭論，莊士頓揭發了內務府集體竊盜貪腐的真相

於是溥儀對抗傳統，獲得了…眼鏡。他憤怒了，也反抗了，但卻如此微小和無力

溥儀成婚，得到了想要一起反抗的妻子，剪下辮子，清算內務府

但銳意改革的他，當夜做了什麼？與皇后妃子一起玩「誰是誰」的遊戲

溥儀只要恐懼就會投身到童年時的情慾──莊士頓目睹溥儀和太監玩遊戲的那場戲拍得很大膽不堪──溥儀身邊的人也是用情慾讓他沉淪逃避

然後當晚，大火就燒盡內務府。溥儀不是真正的領導者和變革者，他是個軟弱的凡人。而且他總是受到身邊的人影響

莊士頓、皇后的鼓勵和支持，才讓他有一點點改變的動力。但是很快又會沉溺在很官能性的逃避上

他驅逐走太監，也揭露了這群人的可悲。而太監正是與溥儀身在同一個傳統，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是鏡子，是紫禁城的囚犯與獄卒，是古老殘缺的不正常的人

這些段落的處理，真正呈現的依然是溥儀，一個軟弱無力的人、很容易受到影響的人──從小到大他的命運總是被身邊的人左右

慈禧、太監、帝師、溥傑、莊士頓、兩個妻子文秀與宛蓉、典獄長（英若誠飾演）、甘粕正彥與川島芳子

門、牆、囚禁失敗、離別，是他一生不斷重複的主題

故事前半以內務部大火作結。本性良善的溥儀，一次次想要反抗命運，一次次無力的失敗，環繞著他的是舊時代的腐朽體制，與他自己盼望新時代的銳意。他的年輕壯志被囚禁在紫禁城

但故事後半，則是他主動選擇站上錯誤的舞台，扮演了不該扮演的角色──他的「罪」──滿州國

他再次成為一個皇帝，在另一個荒謬的舞台登基。自願站上去。

他被馮玉祥驅逐出去時，他不再穿著龍袍。而是時尚的網球裝，這場驅逐戲，從頭到尾都扣著網球。

之後的溥儀在天津成為花花公子，生活奢華，他不再是皇帝，而是個紈褲子弟

溥儀有了自由之後，他作出了錯誤的選擇—他沒有去牛津，他還是留在中國，然後沉溺在皇帝或某種幻夢之中—甘粕正彥在1927年的宴會上出現

1927年這場戲也很值得分析 – 首先是我們看到浪蕩的花花公子和完全西化的宛蓉，這場戲埋下兩個衝突：文秀渴望離開，和搭訕的美國人跳舞

租界外國人慶祝蔣介石大捷，溥儀絲毫不關心，跟甘粕正彥離開

回程路上，文秀要離婚：我不想再當你的情婦

文秀在雨中離開，推開雨傘接著車子過來，穿著飛行裝的川島芳子登場，吸引宛蓉吸鴉片。溥儀與川島芳子的擁抱相當情慾，整場戲很陰暗，光與影構成電影的對比

最後川島芳子留下訊息 – 孫殿英掘墳，溥儀決心與甘粕正彥合作成為滿州皇帝。溥儀的決定與文秀的離別在同一場戲發生。

而最終滿州國的落幕--日本戰敗、甘粕正彥自殺、宛蓉發瘋、溥儀在飛機上被蘇聯傘兵攔截，也同樣在一場戲發生--歷史的巨變與離別。

故事中唯二能夠好好告別的角色是莊士頓和典獄長。莊士頓的離去有極美的黃光，但是溥儀卻在審問中背叛了自己和莊--莊士頓說謊，我是被綁架去滿州的。

溥儀被甘粕正彥操控的段落，讓甘粕正彥以一個導演的視角，和川島芳子聯手操控溥儀和婉容的婚姻。婉容是清醒知道日本人在利用溥儀，所以宛蓉被情慾和鴉片所控制，讓他們分離。

第一次的登基是溥儀的悲劇。第二次則是溥儀自己選擇的鬧劇。他從可憐的末代皇帝，變成歷史舞台上的可悲小丑。

溥儀得知宛蓉懷孕、甘粕正彥圖窮匕見、溥儀與甘粕正彥撕破臉，並且成為傀儡，與溥儀得知宛蓉情夫名字是在同一場發生--溥儀夫妻不可逆的悲哀與溥儀和甘粕正彥殘酷真相的揭露彼此交錯。

而故事中唯一正面被殺的人，是宛蓉情夫。對溥儀的描繪始終環繞在關係與情慾上。他軟弱無力，總是被身邊的人影響。

故事中唯一一次真正勇敢的時刻，是他面對紅衛兵為典獄長辯解：他是好人。而面對質疑他也真正回答出他從未回答的問題：

我是園丁。

溥儀脫去了親王、皇帝、廢帝、花花公子、偽帝、戰犯的歷史宿命，最後真正的認同是園丁。此時的他純粹、勇敢而快樂。是個真正的人。

溥儀的亡魂最後回到龍椅上。這趟從悲劇主角、末代皇帝、小丑、罪犯到人的歷程，最後又回歸到最後一個中華帝國的寶座，成為了末代帝國最完美的主人：

他以軟弱謙卑的凡人姿態回歸，印證與收束了千年帝國神話的蒼白無力。庸懦的帝國，注定會結束在一個庸懦的人身上。

10. 《悲情城市》 2023/06/27

巧妙的用無語的文清，串接起知識份子（寬榮寬美兄妹），以及本土與外來幫派勢力（文雄、文良）兩個視角的鬥爭。

場面調度、表演的處理和運用情境、聲音畫面的功力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有趣的是，即使如此侯孝賢的作品還是不那麼符合我個人的喜好。

比起這個結論，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更有一些我很內在可以思考的可能性。

終於在大銀幕上看了這部片了。無論如何都要對許多事情心存感激。

11. 《終極追殺令：導演版》 2023/06/28

比印象中的愛情與情慾的部分直接許多。和12歲的小女孩那麼多的戀愛戲實在有點怪，但也驚嘆娜塔莉波曼天才早慧的演技。

Leon的角色可愛，但是設計上覺得還是太多解說和刻意。反派鮮明但老實說卡通感很重。

重看沒那麼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