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南懷瑾解釋《春秋》以下一段我都會覺得好感動。
中國的文化是自天文來的。我們知道一年四季的氣候是不平均的,冬天太冷,夏天太熱。講晝夜,白晝在冬天太短,在夏天太長, 都不平均。只有春天二月間和秋天八月間,「春分」「秋分」兩個節氣,就是在經緯度上,太陽剛剛走到赤道中間的時刻,白晝黑夜一樣長,氣候不冷不熱很溫和,所以稱歷史為春秋。這就是中國的歷史學家,認為在這一個時代當中,社會、政治的好或不好,放在這個像春分秋分一樣平衡的天氣上來批判。拿現在的觀念來說,秤一下你夠不夠份量,你當了多少年皇帝,對得起國家嗎?你做了多少年官?對得起老百姓嗎?都替你秤一秤。歷史叫作「春秋」就是這個道理。
管理一個團隊最重要的是什麼呢?翻開任何一本有關管理的工具書,你都可以得到一百個答案。但我的答案大概只有一個:「公平。」這是我多年來一直恪守著的信念。情況就如,太陽站在赤道中間的經緯度,不偏不倚地「秤一下」同事表現如何如何。工作不是音樂,不是文學,不是藝術。好與不好,有既定的客觀標準(KPIs)。這與個人喜好無關。
這是我經常說的話。你可以笨(當然不能太笨),你可以玩(但別玩出火)。但工作時間呢,一定要專業、實事求是。我是從來不吃「巧言令色」這一套的。但這類同事就像7-11。總有一個在附近。他們說話很好聽,很promising。實際上呢,卻又無能為力。因為吹得太大了,永遠報喜不報憂。結果當然是「講就天下無敵,做就有心無力」。所以我通常會敬而遠之。
曾經參加一個公司的培訓班,學員全是部門主管。本來我對這類培訓導師很抗拒,但她說了一句話讓我印象好深刻:「有同事請辭,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是因為你呀!」哎呀,簡直一語中的呀。正如馬雲曾經總結,員工離職主要是兩個原因:錢沒給到位,心受了委屈。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哎呀,小人當道呀!」大概是職場最常見的廁所對話。是以孔子說,「舉直」啦,「錯諸枉」。這樣就「民服」了。問題是,誰是「直」,誰是「枉」呢?這大概又要回到「既定的客觀標準」了。用同一個標準,評價每個同事的實際表現。然後舉之,錯之。
有人可能會問,喂,明知是小人,何不除之而後快呢?這樣太難了。大家都知道,小人猶如變種病毒無處不在。即使你絕了一個omicron,還有千千萬萬的omicron。職場是沒有清零政策的,只能與病毒共存。把他投閒置散啦。如果人家痛改前非努力工作,斷沒有一手抹煞之理。直不可能永遠是直,枉也不可能永遠是枉的。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武則天問武三思,朝中誰是忠臣?武三思說,跟我好的都是忠臣。」人到底是人。不管古今中外男女老少,人總是喜歡同關係良好的同事合作的。況且,好聽的話,誰不喜歡呢。但這是個人感情,不能作為工作表現的參考。要做到絕對公私分別是難的,就當是一場修練吧。正如南懷瑾說:「一個人能夠做到公正廉明,真是一種最高的修養.....孔子答覆魯哀公的話,雖然非常平淡,但最平淡的道理是最難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