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今年過年的牌桌上,我和好友聊到了"幸運"的話題,
好友的另一位朋友在幾年前任職的科技業公司被併購,合併後公司整合將他裁員,雖然是"裁員",但這位朋友得到了近2百萬的遣散費。不出3個月他就找到了工作,這筆遣散費更像是意外之財。
另一位朋友就沒這麼幸運了,公司營收不佳宣告破產,一樣是科技公司發放的遣散費卻少得可憐。
「O也太幸運了吧,相同的環境但遭遇整個比X好太多!」我說
「幸運嗎?運氣這種是有時候很難說的...」好友回我
「恩,你不是不幸運,只是有人比你更幸運。」我說
「說得好!只是有人比你更幸運。」好友回應
我其實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受到「幸運」這兩字的洗禮了,讀國小時我就能明顯感受到有些同學的家境特別富裕,有些同學長得特別好看,有些特別受老師喜歡,而相較之下我好像什麼都沒有。
這個「我什麼都沒有」念頭就在小小的我心中萌芽,隨著歲月長成一顆參天大樹,遮住照進我心中的陽光。
幾年前我在交友軟體結識一個"奇怪"的女生-星星,這個女生很幽默又古靈精怪,那時我非常喜歡她。但相處時總會覺得她在某些點上會突然變臉,像是特別執著在小錢上,或是收費置物櫃的發票沒拿她就對我大發雷霆,或是一緊張起來就變得像刺蝟。
很多時候我會覺得她像周星馳《大話西遊》裡的紫霞仙子一樣,有個乍暖還寒的雙重人格,大概2/3時間她會很活潑又很主動,但有1/3時間她會變得異常冷漠,還是冷到刺進骨頭裡的冷。
她告訴我一個心裡揮之不去的陰影:「她有個爛賭鬼爸爸」。
我有篇《前世的愁人》就是基於她的故事改編的短文。
星星和我說過一句話我印象非常深刻,她說:
「以前我覺得我家的狀況是特殊的,直到遇到你,我才發現,你才是特殊的。」
對阿,我的環境確實很特別,而且其實很幸運,我從小就沐浴在「白頭偕老」的氛圍裡。雖沒有大富大貴,但父母健在且沒離婚,且身邊的長輩沒有一對離婚。
星星和我說過小時候和媽媽為了躲債,三不五時就要搬家,如今狀況已經改善非常多,但她始終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態回應爸爸的問候。在那個時候我被陰影遮擋多年的心,被撥開了幾片樹葉。
那時我才了解這世上的人我根本看得不夠多,
我不是不幸運,而是有人比我更幸運。
有些人總愛說:「你比那些缺手缺腳的人幸福太多了,要知足感恩!」
我認為孩子變得憤世嫉俗就是這些長輩總站在制高點在說話,所以孩子才在比較焦慮的迷宮中打轉走不出來。一句"你該知足"就想解決所有問題,那才是最異想天開、最偷懶的作法,人心不是三秒膠可以黏起來的東西,人心是結,你要用耐心去打開他。
但確實好手好腳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了。
國小一年級時我有個同學患有罕見疾病,腸胃天生異常脆弱,他蒼白又骨瘦如柴。別說美食,他連一般人吃的食物都不能承受,只能吃非常清淡的東西。
上了三年級分班後從家母口中得知,這位同學過世了。
同學忍不住吃了好吃的東西,身體無法承受,當他媽媽發現時已經來不及。
TED演講曾邀請一位名模Cameron Russell分享她catwalk人生談,這部影片有非常多的倒讚,我猜是因為她說了那句:
I just won the genetic lottery.
我只是中了基因的大獎而已。
她長相漂亮、天生身材勻稱,又是個白人,還未成年就被模特公司相中。
她說:
「我在這行看到太多沉迷容貌或有嚴重容貌焦慮的人,這讓我作噁。有些人會完全以外觀判斷一個人的價值,有些人根本不把你當人看,你只是個擺設、是個玩具。你在那些雜誌裡看到的光鮮亮麗的我,根本就不是我(因為她私下很隨興)。」
這句「我只是中了基因的大獎」,僅僅是陳述事實,卻讓很多人不滿。
對於很多人來說,先天上差異帶來的差別對待是30年、40年都難以撫平的傷。
Cameron Russell並不是在炫耀她有多會投胎,而是想告訴人們-
「你別讓外表去限制你內心的成長。」
她看見很多模特同事其實和許多"一般人"陷在容貌的漩渦裡出不來,有的自我厭惡、有的有厭食症、有的性成癮四處約砲、把妹釣男,甚至吸毒,沒有人告訴他們-「還有非常多值得你好奇、投入的事」。
對她而言,美貌帶來很多好處,但也是種詛咒,她在未成年就收到很多非常多性騷擾,有些甚至是工作上的陷阱。
我不是不幸運,而是有人比我更幸運。
有很多人被困在比較焦慮中無法抽身,長輩又沒給予足夠的安全感,
對阿,好手好腳真的聽起來很諷刺,
但是我們能體驗的、能感受的、能做的,實在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