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說喜歡我的人｜April：短篇小說
人每天都在做選擇。
選擇吃什麼，選擇搭捷運還是公車上班，選擇今天是否乖乖的準時上班。選擇吃飯時的配菜要追什麼劇，選擇今天下班之後法文自學作業要做幾回，選擇今天訊息怎麼回。
「抱歉，我心情很不好，暫時不想與妳聯繫」
我看著手機上的字，明白了對方的選擇。
他選擇不要我。
你可能會想說，等等，他只是暫時心情不好呀？又不是要跟妳絕交？
但透過跟他前後相處後，這情境裡是明顯的，說好聽點，他有不想我擔心、不想我承擔他的心事，說難聽點，就是他有不願意讓我知道的事情。
「我想獨自面對」溫暖的解讀是「我不想要妳擔心」，另一種解讀就是「我不想妳再靠近了」。
不管對我是出自善意還是惡意，那都是，他選擇不需要我了。
Photo by Pratik Gupta on Unsplash
我是芭芭菈，我是那種，班上比較顯眼的女生，怎麼說呢，不是外表出色的那種顯眼，而是我身高比較高。
因為身高顯眼，個性也比較外向、直爽的關係，我從小就很容易被同學們推出來當班長，所以更多時候，同學們對我的稱呼就是「班長」，而不是好好叫我的名字芭芭菈。
我其實不喜歡這個位置。
我多麼想自己是一個嬌小柔美的女孩子，受到疼愛呵護。高大的女生，只給人一個女強人的感覺，身為班長，也不得不堅強兇悍起來處理一些班級事務。
在男生眼裡，我是班長、我是恰北北、我是可以開玩笑打鬧胡鬧的對象。
我曾經因為身高的關係感到自卑過，在國中，有次和班導師一對一輔導時候，終於把這個煩惱說出來。
「但矮女孩的生活，也不見得容易呀！」
老師推薦了一本說給我，是高木直子的《150cm Life》。150公分的生活，不能改變身高的人生。雖然是跟我完全相反的困擾，但我也透過高木直子的可愛的漫畫，看到矮個子生活上的不方便
從此我對於身高的高矮沒有那麼糾結了。我試著想要喜歡我自己的身高。
不曉得你們學校有沒有那種「校花校草級」的人物？
上了大學之後，發現班上其中一個女孩是我的國中補習班認識的女生，艾瑪，那個在國中時候，同學們會默默稱讚說「她就像少女漫畫中的女主角」那樣的人物。
雖然有「女主角」這樣的稱呼，但她在人群中並不顯眼。
我所謂的顯眼，是「校花校草級」那樣全年級所知的人物。我就和「校草」同班過，只要到下課時間，就會有女生在窗外徘徊，就為了要看他一眼。早上還會有人送早餐，中午會有學姐來送可樂，就是這麼熱門的程度。
可是相對於「校草」，國高中時期的「校花」就不見得有這麼好的待遇了。
由於她們身邊總有男生相伴，傳言總是難聽。
她們的美貌、捲高的短裙，會被稱作「花枝招展」，匿名的留言板上，總會有惡意的流言，稱她們跟哪個男生勾搭上了、交了大學生男友、不是處女了。
但那些都與我無關，校花就像是與我兩個世界的人，我聽著八卦，然後不解：「即便你們說她們如此不堪，但這些校花級女孩們仍舊是受歡迎啊。不管她們是不是像傳言般那樣，男生們還不是會圍繞著她們、希望得到她們的歡心？」
總而言之，艾瑪不是那種話題中心人物，也不會把裙子捲很短、引人注目。她就是有種親切的魔力，男生女生都喜歡她，也聽過她跟誰在談戀愛，但不會有那種不堪的傳言。
而我們大學了，她就跟我同班。
「芭芭菈，妳還記得我嗎？」艾瑪親切地跟我打招呼。
「當然，沒想到我們同班呢。」面對艾瑪迎面而來的笑容，我有點不知所措。
然而我知道，我這不知所措並不是因為艾瑪給我壓力之類的緣故，而是來自於我自己的自卑。我下意識的把自己跟她做比對，下意識的覺得自己跟這可愛的女孩格格不入。
明明我國中就認識她了，但同班的我們，最後也沒有熟起來。
我好似跟女主角啦、好人緣啦、校花校草什麼的，都很少有交集。
大二下學期開學了，我過著跟往日沒有不同的生活。在大學，我仍然被推選作班級代表，除了因為我的學業的確不錯之外，也因為我的高大外向的外在。
叮叮叮。
是手機訊息聲。我拿起來一看，是蔡旭東，我國中的好麻吉，他居然傳了訊息來。蔡旭東跟我考上了同個大學，只是因為不同系，我們也沒有在學校裡見過面，只是都知道彼此在這裡。
蔡旭東不管是體型或是個性，都是我喜歡的類型。能夠重新連繫上，我不禁嘴角微微上揚。
「哇，這是誰？」他問道。
「我同學啊，怎樣」
他問的是我臉書上，寒假時和大學同學一起出遊拍的照片中的女孩，從大一就跟我很要好的艾卜莉。
「可不可以介紹一下？」
艾卜莉？她有什麼特別的？
我心裡雖然這樣想，但艾卜莉也是個好女孩，而且她大一的時候失戀了，我知道她單身。心裡好似感覺有點糾結，但我平常那大方自若、樂於助人的個性已經提早驅動了我的手指，回覆：
「可以啊，我今天幫你問問」
幫蔡旭東牽線艾卜莉之後，原本以為助人為善的我，內心卻陷入的焦急。
一開始，我會打哈哈的調侃蔡旭東，蔡旭東也不時會跟我打嘴砲。
「我都幫你介紹了欸，什麼時候給我介紹個你們系的男生啊？」
「行啦、行啦，不然下次妳來看我們比賽，棒球隊裡挑一個啊！」
「大家都說我太直太嗆，交不到男朋友」
「怎麼會呢，妳個性很好啊，我很喜歡」
那一句，我很喜歡，讓我瞬間失守。
明明他在跟艾卜莉曖昧中，我也口口聲聲說著支持，但時不時傳訊息以「關心進度」的名義跟他聊天，不知不覺我也心繫於他。
我想起來國中時候就是跟他打打鬧鬧的，那時同學們還會起鬨問他：「蔡旭東，你這麼愛招惹芭芭菈，是喜歡她吧？」
「喜歡啊喜歡，你們能拿我怎麼樣？」蔡旭東嘻皮笑臉，一副講幹話的模樣回嘴道。
可就是這樣的打打鬧鬧，讓我十分的喜歡。
隔天，我忍不住問坐在我隔壁的艾卜莉：「所以妳跟蔡旭東怎樣了？」
因為還在上課，艾卜莉一邊坐著筆記，一邊說道：「沒有怎樣，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嗎？我真的喜歡他嗎？」
我嘆口氣，話忍不住衝出口：「妳再這樣猶豫不決，就把他讓給我！」
艾卜莉的眼神中露出一絲驚訝，手中的筆停下，然後明白了什麼，她面露出不解：「為什麼妳不先告訴我？妳喜歡蔡旭東？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瞬間後悔了，這事情沒有人知道。但他是唯一能跟我輕鬆談笑的人，我真的很不想失去他。我不能跟他表白，我知道他只把我當哥們，根本不把我當可人憐惜的女生看待。
艾卜莉看我的表情，從不解轉變成一絲絲不悅和難過，彷彿在說，「妳該早點跟我說的！」她大概是知道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心情，畢竟其他同學也知道我給艾卜莉介紹男生，若現在說，我不想湊合你們了，我喜歡他！那在其他人眼裡看來，我又是怎樣的人呢？
「芭芭菈，我不會把這件事情跟任何人說的，」艾卜莉說，「如果我早知道妳喜歡他，我必然不會跟他出去約會的，但我現在的心情...也是不會輕易放棄他的。」
我沒有回話，我們把目光拉回到課本與講堂上。我再也不敢從艾卜莉這邊問她與蔡旭東的進展。我覺得我好羞恥，我覺得很慌，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朋友？我幹麻先湊合人家，然後再告訴她，那是我喜歡的男人？我到底想幹麻？
而且，時不時就跟蔡旭東聊天的我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喜歡我！
我後來也試圖從蔡旭東那邊聯繫，說些艾卜莉的好話，看看是否還能湊合他們在一起，同時為他分析他的情況，看來我也是無能為力。
最終，他們兩人沒有走在一起。我當然，也沒有告白。後來，蔡旭東選擇了一個學妹，而我跟艾卜莉，再也沒有同桌吃過飯。
在那之後，我也持續的尋找愛情。大多時候還是帶著一些自卑。因為沒有男生追求過我，我也沒有跟喜歡的對象走到一起過。我想談戀愛，但我不知道誰會喜歡我？
「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認識看看呀」一開始，交友軟體上的他說。
「原來妳這麼高？」見了面之後，交友軟體上的他說。
高的女孩，真是不得好。
但沒關係，我是不會放棄的。
我繼續參加活動，繼續在交友軟體上聊天。
「我很喜歡妳啊。」聊天聊到，聽到對方這樣說，我就開心了，以為幸福終於要來到我身邊。
時間過去幾年，我們都畢業在不同領域工作了。這天大學同學聚餐，艾瑪帶著她的男友來，據說是出去國外打工度假時認識的人，跟我們也同年。艾瑪仍舊不是那容貌過於出彩的女生，但也仍舊是大家覺得可愛有氣質的第一名。
看著她甜蜜的樣子，我心中又忍不住有點自卑。什麼時候，才能遇上一個真心喜歡我的人呢？
飯局結束後，在回程搭車的路上，由於我和艾卜莉同路，氣氛有點尷尬。我們雖沒有吵架，但經過蔡旭東的事情後，彼此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相處。
我想說，既然同行，還是隨意找個話題聊吧。
我說：「好羨慕艾瑪哦，她喜歡的人都會喜歡上她。」
「不是吧，」艾卜莉歪了歪頭說，「是她剛好都喜歡上那些喜歡她的人吧。」
我無言了，那又怎樣呢，至少就是兩情相願！妳們這些能得到男孩芳心的人，懂我的感受嗎？
我們兩人都沒有再接話，上了公車，各自滑起手機。我又打開了訊息對話，那個之前還熱熱切切跟我約吃飯的男人。
「抱歉，我心情很不好，暫時不想與妳聯繫」
我回覆：「沒關係，我明白。」
對方已讀沒回，已經過了一週了。
一開始說喜歡我的人，最終都沒有選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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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好像心情不好時，寫出來的故事也都比較不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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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一些感情故事，以及Tinder約會故事，想要更深入思索：愛與性之間的關係、開放式戀愛關係、約炮、交友軟體等等。以及回想一段，我一直想寫下來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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