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五香乖乖的滋味

2023/08/16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1976年 4歲豐原

1976年夏天，弟弟出生了。我不記得媽媽懷弟弟時的模樣，也不記得媽媽去醫院生產時，我在哪裡，跟誰在一起。

聽阿姨說：大人們帶著姊姊和我去醫院探望媽媽，一進房我就脫了鞋爬上媽媽的病床，跟媽媽撒嬌。過一會兒護理師來進行護理，請家屬們暫迴避，我正要下床時護理師稍微催促，我立刻抗議：「你也得讓我穿好鞋啊！」護理師只好笑著跟我道歉。阿姨說：「你喔，從小就伶牙俐齒。」

開始有記憶的部分，是我們在豐原的家。

我們一家五口，住在跟別人分租的房間裡。那是一棟兩層樓的透天厝，我們只租了一個房間。房東一家三口跟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他們的兒子比我小一點點。我記得我們的房間裡有張大大的床，床的一側有長長的床頭櫃。跟床頭櫃垂直的另一側，在床邊有張小小的餐桌。至於房間裡是否有廁所，完全沒印象了。

我跟姊姊常常待在大床上玩遊戲、扮家家酒、拿床頭櫃上的東西玩。水瓶、弟弟的奶瓶、奶粉，全都放在床頭櫃上。腦海裡媽媽抱著小嬰兒的畫面，大約就是那段時間。

後來，姊姊被接到台北的奶奶家住。不記得沒有姊姊的陪伴，當時的我是否感覺孤單。現在仔細回想，才發現有好些回憶，是只有我自己。

有時，媽媽會揹著弟弟，帶我一起出門。有次去了附近的菜園，天氣很熱，種菜的阿婆拿水給我喝。那是個透明的玻璃汽水瓶，跟家裡的金屬茶壺不同，我不懂得要怎麼喝，因此那畫面就清晰地留下來了。

還有一次，不知為何，跟平常不同，那天我在房東家二樓的浴室洗澡。浴室裡有台洗衣機。坐在大塑膠臉盆裡的我，洗到一半，看見洗衣機的側面爬著一隻約10公分大的喇牙，嚇得不敢動。不記得後來誰來解救我，但那洗衣機跟喇牙的畫面也深深烙在記憶裡。

另一件印象深刻的，是有次媽媽派我到附近的雜貨店買東西。可能是因為弟弟還小，或是正在睡覺，不方便出門。媽媽在紙條上寫好要買的物品，將錢準備好。我在旁邊問：「可以買一包五香乖乖給我嗎？」然後很認真、很仔細地盯著媽媽把「五香乖乖」寫到紙條上。我還再三確認：「妳有把錢加上去嗎？」

我記得自己捏著紙條和錢，有些忐忑地走到了雜貨店。不敢開口說話，隔著比我還高的玻璃櫃，伸長手把紙條和錢交給玻璃櫃後面的老闆。但我很認真地看著老闆把媽媽交代的東西，和我要的五香乖乖，交給了我。然後心滿意足地走回家。以當時家裡的經濟，很可能一年吃不上幾次零食。憑著自己的努力爭取，享受到夢寐以求的五香乖乖，難怪我會記住一輩子啊。而那種時刻，格外覺得只有自己得到了媽媽的寵愛，更是難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