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調查研究之名,連續兩年去了兩次恆春半島,在還沒有高鐵的年代,對於樹懶性格的我來說,頗能同感清代大老爺官員只想在府城裡閒坐泡茶,也不想去管化外之地的任何鳥事。
從台灣頭到台灣尾巴端,不僅是交通路途上之遙遠所帶來的疲勞感。迢迢來到度假勝地,兩次都沒能去墾丁大街吃個烤魷魚,或是碧海藍天下去踏個浪。兩次都得往遊客罕至的村社裡鑽。相機裡沒有一張自己的美照,只有老屋、老廟、老聚落街道,全身、特寫、正面、側面、裡面、外面。幫自己拍照都沒那麼講究。
響林、長樂、永靖、統埔、保力、滿州、新庄、港口,這些都是恆春半島上的聚落名稱。完全與陽光沙灘啤酒海絕緣的那兩次半島旅行,卻大大拓展了我對半島的認知。我的視野,從豆丁般大小的墾丁,開始四方延伸。逐漸的,我能夠同意,半島之獨特的風貌,不管是地形地物氣候,乃至歷史人文風土,足以成為國中之國,獨立之境。
每當一年之秋,風起之際,群鷹渡海而來,翩然降落於滿州鄉里德村,那正是當年豬朥束社卓杞篤與族人的生息之地。灰面鵟鷹的生態習性,成了今日半島上的觀光賣點。至於卓杞篤及琅嶠十八社的風雲舊事,若無小說家之筆,恐怕就得一直沈睡於史家冗長艱澀的研究鉅著裹腳布中,而莘莘學子只知道牡丹社事件,然後無縫接上沈葆禎。
節氣中的處暑還沒過,我已經開始期待落山風起的那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