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17日下午16:00,護理師告知我要準備去手術室開刀。
他要我先去廁所排空尿液和漱口。漱口的部分是因為新冠政策的原因,規定手術病人都必須先用水溶性優碘漱口,預防感染。
在我完成相關準備工作後,護理人員早已在病房外推好大床,等候我的蒞臨。
他指示我直接躺到病床上,並取下眼鏡。從這一刻開始,我的心跳加速,整個人感到相當緊張,而我的親人則在一旁給予我鼓勵,陪伴我一路走向手術室。
當我來到手術室門口時,醫護人員要求我的親人在外等候,稍待通知。
我隨後被推到恢復室的一個角落,等待著麻醉護理師的到來,以確認我的姓名。
我望著天花板,思索了很多事情⋯⋯
腦中像是跑馬燈一般,開始回想起我來到這所醫院的點點滴滴。從答應醫師解決這個困擾已久的舊疾,到住院檢查,歷時了好幾個禮拜。每當想起一段記憶,眼角便不禁湧上淚水。
我心中默默對著自己的身體說:「對不起⋯⋯我讓你受苦了⋯⋯」
我總是在身體發出警訊時,仍舊依靠意志力支撐著工作。雖然我不斷告訴自己的身體再多撐一下,但似乎我高估了自己,我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這種摧殘。
如今,這一刀似乎注定,是我自己造成的。
就在這負面情緒籠罩下,麻醉護理師終於來到我身旁。她對我說:「妳是非賢君子嗎?」
我對她說:「是的。」
「你知道你要動何種手術嗎?」她繼續問我。
我嘆了口氣對她說:「知道,我知道我要做何種手術⋯⋯」
「那很好,我們等等要對您進行切除手術,請妳不要緊張,不會有事的,大家都很有經驗,放心吧!」麻醉護理師親切地安慰我。
在這運送過程中,我和她聊了很多,她也跟我說,我的身體狀況不錯,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要我保持放鬆,不要有任何壓力。
但是,如果你們還記得,我在住院時,麻醉醫師對我說過的話,你就會明白,我這如此緊張的心情是有根據的。
尤其是他再度出現在我的身旁時⋯⋯
「你還記得我嗎?那個在麻醉評估室跟你說明麻醉過程的醫師。」
我嘆了口氣,對他說:「記得,我記得你說過要在我清醒時,要先將管子插入鼻孔再進行麻醉⋯⋯」
麻醉醫師帶著淡淡地語氣對我說:「不會有事的,大家都會協助你的⋯⋯」
在他的話語間,我似乎躲不過這個過程。直到有一個聲音低沉的男子對著他說道:「我從X光片來看,我認為是沒有什麼問題,他的氣管有稍微偏離,應該是不會塌掉。」
麻醉醫師邊處理手上的材料,邊對他說:「我覺得還是有一些風險。」
此時,這個醫師突然對麻醉醫師說:「不用擔心,我在這裡,就按照基本程序就可以了。」
在這個時候,麻醉護理師指示我大口地吸氣,我便用力地呼氣,盡可能吸入大量氧氣,同時把肺部的二氧化碳完全排出。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大口呼吸的時候,就在我專注於呼吸時,還沒來得及反應,意識便突然消失不見。
待我醒來時,人已經在恢復室。我可以感覺到脖子處被裹上了紗布,腦袋瓜還隱隱作痛。
因此,當護理師來替我手背拔針時,我跟她說:「我的頭好痛,這是正常的嗎?」
護理師對我說:「因為你手術了五個小時,可能是躺太久了,所以才會感到頭痛,你要不要調整一下姿勢,可能會好一點。」
我試圖稍微移動我的腦袋,但因為脖子的疼痛,我不敢做太大幅度的動作,深怕一不小心引發傷口出血。
當我被推出恢復室時,我才得知我在裡頭待了將近六個小時,出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回到病房後,護理師首先量測了我的血壓,確認我的狀況,並向我提醒了一些麻醉後需要注意的事項,例如,在起身前要先坐在床邊,等待頭暈或不適感消失後才能夠站起來。
隨後護理師就讓我在病床上好好靜養。
然而,你們也知道,長時間的麻醉加上點滴,膀胱肯定積存了不少液體,想上廁所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原本,我打算忍到隔天早上,但身體似乎不允許我這麼做,因此,我告訴照顧我的親人,我想去廁所。
當然,去廁所並不是唯一的選擇,還有其他方法,例如使用尿壺小解。
可是,對於一個習慣在廁所裡小解的人來說,要我坐在床邊用尿壺,確實是一種挑戰。
結果,我才剛起身坐在床邊沒多久,就感到呼吸急促,身體不斷冒出冷汗,全身微微顫抖。我急忙請親人按下緊急鈴。
護理師在聽到我的狀況後,立刻趕來,並再度攜帶著血壓計,為我測量血壓,同時幫我提供氧氣。經過他們的檢查後,他們的結論是認為我的麻藥還尚未完全消退,需要再休息一下,不要急於起身。於是,我只好繼續忍耐尿意,躺在床上發呆。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實在是憋不住了,我還是起身坐到床邊,認真地調整呼吸,這才沒有感覺到不適,趁著狀態良好,我抓緊時間趕緊進到廁所小解。
當下我真心覺得,廁所離我的病床好遠,正常狀態下,大概不用一分鐘就可以抵達廁所,我剛起身走到廁所就花費將近快兩分鐘,這才明白,什麼叫虛弱。
如今開完刀,心中那顆擔憂的石頭也跟著如釋重負,伴隨著日益康復的身體而消失不見。
不!我真正的考驗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