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寫於手術後的第十個小時,我躺在床上試圖睡著卻依然清醒,剛斷斷續續讀完一本書,於是就躺著打了這篇文章,依然只是一篇很鬆散的筆記。我首次全身麻醉的經驗——十小時還在宿醉中,但動刀的位置已感受到疼痛,並且服用三次止痛藥了,目前等著吃睡前藥。
也許會顯得我小題大作,對醫院及醫生來說,死亡和疾病都是每天發生的正常事,但對於每個病人或其家屬而言這都是新奇的事,所以我還是很感謝護理師們對我親切的服務。
我一直在萎靡卻又睡不著。昨天因禁食許久,一整天昏昏沈沈的,下午做完心電圖,以為自己吃完餐點就能入睡了,但我依然失眠⋯⋯把閱讀器放在床邊,清醒時就看一點,能睡著就是運氣,大概像是搭長途飛機的體驗,忍受著不可言喻的氣味與聲響,又希望自己能睡著。
「等你醒過來後,又是一個新旅程!」昨天晚上希望自己趕快睡著就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這句話,早上起來不用等太久就能動手術,也不用憂慮太多,但我似乎不適合醫院的床,輾轉難眠。
我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罹癌的原因是什麼,但媽媽知道我有腫瘤的第一時間就怪罪到我從中學起習慣塗抹的香水、燙染髮,但我二十五歲之後就決定不再染髮了,香水還是媽媽引入門⋯⋯但現在說這些也無用了,我要認真當一個病人還是好好的活著?
此時我躺在病床上無法洗澡,這床被子甚至被護理師推到等待室,一路上經過一些人,還有病床電梯是會運送往生者的,那種我害怕醫院中的空氣(我極其嚴重的潔癖);昨天我側躺著一邊,隔壁床陪病者隨時噴的有氣味的酒精氣味也讓我難受。我一直告訴自己這種不方便、這種乾燥就和搭飛機一樣而我過去有多喜歡旅行。
(昨天我沒排到單人房,今天很幸運的沒有人補位)
這幾天我活的一點都不像我,穿著睡袍和夾腳拖鞋讓護工推著輪椅到處去,手術前躺在床上被推入手術室前的路線那麼模糊,我只記得最後一個時鐘寫著「07:58」,後來我就被麻醉醫師套上吸入器,指示我用口呼吸幾下後,就失去意識了,後來聽說我的手術是08:40開始到將近11點。
之後又等著逐漸甦醒,所以我似乎是少活了幾個小時,沒感覺到動刀的疼痛、不知道醫生在開刀時是否說了什麼、播放什麼音樂或者沒有?
這種感覺是好幾個人在為你的身體、生命做一件重要的事,而你沒有參與到,若幸運的話,下次就是在告別式上才有的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