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觀影《光陰的故事》，時光倒流40年

1983年台灣國片電影《光陰的故事》，集結了四位新銳導演的短片，陶德辰《小龍頭》、楊德昌《指望》、柯一正《跳蛙》及張毅《報上名來》。從指縫流瀉而逝的時光，倏忽由這四段小品看見了懷舊青春事件簿，我的年少回憶猶如倒流慢慢鮮活，曾經熟識、敬仰的演員，竟有著如此年輕光滑的臉龐。

作為台灣新浪潮電影（1982年~1987年）的代表作之一的《光陰的故事》，當年出品也曾榮獲《倫敦影展特別獎》，後來於金馬影展評選獲得《影史百大華語電影》。這也是楊德昌導演拍攝第一部劇情長片《海灘的一天》前，被中影邀請拍攝的短片《指望》；而我，居然時隔40年之後才有幸觀看。

電影片名取為《光陰的故事》In our time，劇情描述從1960年至1980年間回顧台灣社會，劇中的角色分別以小學、國中、高中、成人的四個人生階段，傳達出不同時代的成長故事。看見石安妮、李國修、李立群、張艾嘉等人扮演角色的詮釋，那些年我也經歷的過往，故事更貼近生活的真實感。

電影片頭的畫面，旋轉中的唱盤，不斷的迴繞動作，播放出音樂旋律，一如我們經歷光陰的時代。

小龍頭

由陶德辰導演執導的短片。學童放學後沿著鐵路散步回家，我直覺聯想他長大後會不會變成《戀戀風塵》的阿遠？而後經過傳統的雜貨店，門前吊著抽一次五毛的遊戲，旁邊還有一罐罐零嘴，這樣的畫面很溫馨，屬於年代的記憶。

以小學生小毛為主角的視野，紀錄家庭環境、校園生活、鄰居互動的居家日常。從對白可知那是黑白電視尚未普及的年代，學童趴睡的午覺時間，有袖口別著糾察臂章的高年級學生維持秩序，放學要大聲說「老師再見、小朋友再見」。

住在配給眷舍的公務員家庭，環境雖然勉強但也穩定，小孩與同伴打彈珠，鄰居間彼此串門子話家常，孩子們畫圖畫（偷跑出去找寶貝），看似日常的作息，隨著鄰居移民而故事到此結束。

▲ 恐龍是小毛的好朋友

看似平淡無奇的劇情，若從年代背景切入，不妨回味60年代台灣社會某一階級的生活，還有穿著白上衣、藍短褲制服的規定，爸媽對孩子的要求始終不依年份而改變，讀書寫作業、待人有禮貌，依舊是最重要的事。

▲ 男生們共同的童年回憶

指望

楊德昌導演的短片作品。當穿著過膝長裙國中女生小芳（石安妮飾）登場，學號繡著65634，小芳和鄰居小華走在巷弄回家的路上，一旁幾位頭戴大盤帽高中男生騎車路過，熟悉的時代背景瞬間帶入。

從小芳鼓勵小華一起練習騎車，不要只是「我想…就好了」的性格，不難意料對於懵懂發芽的男女之間，會主動製造機會與心儀的對象接觸。

情竇初開少女懷春的時期，因為家中新來了一位年輕帥氣的男大學生租客，泛起漣漪漸漸波動的心情，一如書桌前不時閃爍的燈泡，時不時產生浪漫的想像。對著同室而寢的姊姊脫口問到「姊，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生的？」

當意外發現姐姐與男大學生租客的祕密後，尚未開始隨即幻滅的粉紅泡泡，讓小芬不自覺走出家門，獨自在暗夜小巷漫無目的發呆行走，似乎因窺見真相的震驚，一付無法回神的莫名。

▲ 姊姊早先一步與男大生發展關係

路上巧遇學會騎自行車的小華，他心有感概的說了一句話：「小芬，你知道，我一直急著想學會騎車。我以為學會以後，愛去哪裡就去哪裡；現在會騎了，卻又不知道要去哪裡了。」故事就在兩人牽著腳踏車回家的背影結束。

長大，有時候是一瞬間的事。然後，你就會知道「想要」和「去做」的差別！

跳蛙

柯一正編導的小品電影。青春年華正茂的大學生小胖（李國修飾），與一群學生在外校租房，房東會做飯給大家吃，同棟房客也有上班族人士，同是出外人，生病時彼此相互照料。

小胖有股堅強不服輸的愛國心，執意在校園舉辦中外學生參與的游泳競賽，好一雪上屆被打敗的前恥；對於愛慕的女同學始終懷春開不了口，還被誤會是公車魔掌的色狼；關於學業面臨是否轉系的當下，想與父親商談聽一下他的建議，但卻不了了之。

原先代表台灣參加游泳競賽的選手受傷，臨時改由小胖同學頂替出賽，在一陣混亂爭奪（猶如國際現實）的局面下，意外獲得最終的勝利，被同學高舉拋向天空之際，他心儀的女同學抱著一束鮮花笑盈盈地望向這一幕。

70年代的台灣，正值國際政治風雲變色的時刻，國內局勢也逢世代交替之際，大學生面對的變局除了抗議示威，還有民歌運動的興起。在理想與現實交雜的混亂，或許導演藉由一則校園故事，避開直白碰觸可能預期的麻煩。

▲ 被誤會是色狼的李國修，意外捉到扒手現行犯

報上名來

最後一個是張毅導演的故事。前面是小學、中學、大學的校園背景，這一段剛搬家找到新工作的夫妻（張艾嘉、李立群飾），鬧鐘鈴響、拉開窗簾、刷牙洗漱、拌嘴互虧，新的生活就此揭開序幕。

車水馬龍的都市交通，計程車司機的一句「台北哪裡不塞車」，配上鏡頭畫面堵車的混亂街景，可見台北都會區日常交通繁忙，我看到昔日公車、小黃的外觀，好像遇見老友一樣開心；對應老公沒帶鑰匙進不了家門，想方設法與鄰居對話求援的種種情境，真是印象深刻的第一天早上。

▲ 小姐，想跟你借零錢打電話

短片背景正逢台灣經濟起飛的年代，電影劇情呈現小人物的縮影，看似詼諧的故事，點出公寓住宅與鄰居的互動。話說這一場想要回家的旅程，意外種種也算一種「不打不相識」，間接與上下樓的鄰居打過招呼了。

從上班忘帶卡、裸身打公用電話，有家歸不得，這一陣混亂的晨間生活情節，彷彿是外地人來到都市打拼的象徵，一切都需重頭開始適應。

▲ 最後一招，沿著水管爬回家

生命之河匯集各方之水，流向一片開展的原野大地。觀看台灣新浪潮電影的濫觴之作，看見熟悉的生活風貌和演員，發現我也和劇中一樣走過悠悠歲月，回頭來看大河泱泱承載之物，國片早已發展不一樣的格局，而我也進入另一個人生階段。2023《光陰的故事》仍然再續演出，這回換我當主角。

延伸閱讀：2023年的澎湖《風櫃洞》，追憶 1983年《風櫃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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