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但為什麼,我們只能保持剛剛好的距離?「我還是不能跟她住在一起,我還是不能抱她。」這些句子在耳邊迴盪,勾起了心中的波瀾。
有時候,至親的一句話,會劃下影響一生的傷疤,久久難以癒合。你會看著它、感受著它、放任它,再讓運命推著自己去面對它。
我們很少主動揭開,因為不知所措,以及那千絲萬縷般的各種念想與猜疑,只能讓排斥與逃避交織成一張大網牢牢套住,再遠遠地在乎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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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春美歌劇團與金枝演社製作的舞台劇《雨中戲台》,以兒子志成的角度看母親的戲台人生,以及自己和母親因為戲台而生的愛恨之情。
志成曾說:「是戲台拆散了兩人。」究竟是命運在捉弄人,還是人操縱命運?社會上,又有多少個媽媽因為工作,在孩子童年的許多日子或重要時刻缺席?
歌仔戲班當紅小生月鳳,5歲時,就被親生父母賣入戲班,因為天賦,唱功佳,時常搏得滿堂賀彩,客人們紛紛塞小錢給她,攢了一筆錢後,本以為自己能選擇回家,卻被父母攆回戲班。成年後,她被迫嫁給一名流氓,就連性愛也是被強迫的,生下兩個孩子的她,人生前半場,可以說是在沒有所謂「選擇」的餘地下度過。
後來,以演戲維生的她,藉工作拋家、棄子來逃避一切,當流氓丈夫帶著孩子們從高雄北上尋她,戲臺後,再也無法按奈的情緒宣洩而出,她指著孩子們吼:「你們倆個沒父沒母沒人愛,為什麼不去死一死!」語畢,時間彷彿停格,基於難以承載的情緒,有心也好無心也罷,這句話如茅刺插進兒子志成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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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進牢房後,月鳳一人承擔起扶養孩子的責任,奔波於母職(孩子)與戲台(生計)之間,她努力滿足孩子生活物質需求,同時也需要出口,她無法再給出更多。
菸酒、麻將,男人一個換過一個。與此同時,隨著歌仔戲轉型發展,經歷廣播蓬勃期、台語式微,即便擁有大票粉絲的她,為了戲班,諸如此類的交際應酬免不了。
媽媽,需要喘息空間;工作,需要卸下假面的自由,難以負荷的時候,是不是什麼都不要好了?有些癮趁虛而入,即便心中知曉為人所期待的模樣是如何,始終無力將自己妝點成那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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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志成眼裡,母親除了演戲,成天只會抽菸、喝酒、和男人約會,因為這些,他得到不到來自母親的關愛,因爲戲台,他被拋棄了。小時戲台後被吼罵的那幕,足足影響他大半輩子,對於母親始終無法諒解,即便後來,他也踏入劇場工作,和母親有更多交流,即便得到了母親親手製作的便當,以及她出自於彌補的關心,兒時記憶中的那一幕,終究成為一道很高很高的檻,成為兩人間能更加靠近的阻礙。
戲的後半場,月鳳與命運使者烏雲有一段拉扯搏鬥互動,烏雲想帶走志成,志成也想推開月鳳,叫月鳳趕緊離開,月鳳卻堅持帶他走,就在烏雲一刀將砍向兩人時,月鳳轉身護住志成。這樣的畫面,好像連續劇都會出現,但那一瞬間確實打動了身為觀者的我,保護孩子,是一個做母親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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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生活中,我們都知道爸媽對自己的愛,但我們成長過程,還尚未學會或是忘了體諒爸媽的辛苦,我們只看見他們沒有做好的部分,知道自己受傷了,但身為爸媽的他們或許不是刻意的。
而爸媽說出的那些傷人的話與嚴格的對待,對孩子的影響之深,或許是他們從未想到,但埋藏在孩子內心深處的傷痕,多數時候,讓人難以面對,也造成了親子間的疏離。
「我還是不能跟她住在一起,我還是不能抱她。」你是不是也這個覺得自己即便很愛自己的爸爸或媽媽,但總是覺得無法和他相擁,無法和他長時間相處,即便很想念對方,依舊讓彼此之間保持一段距離?
或許有很多人是這樣的,只是心裡的傷口大小不一樣,樣子也不一樣。造成傷口的原因不一樣,但不管怎麼樣,心裡的那道傷疤,都不要只是以命運之說來逃避,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你也可以改變與處理這總是讓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親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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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愛心思與綿綿,解恨情境與淋漓,最親的人,附身的戲,烏白撇也有芳微微。」因為是看直播演出,就順手記錄下來,其中的一曲,最後的一曲,印象深刻的一曲。
喜歡這一齣戲,除了故事本身傳遞的情感與省思,戲裡廣播歌仔戲的錄製橋段,更完全喚起大學時期,站在麥克風前,輪流上麥的回憶,演員們即便只是用聲音演繹,仍不忘肢體動作,當然,或許是為舞台戲劇效果,但不可否認,這提醒了我,那些年,老師不斷提醒的,肢體對於聲音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