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填滿是不填滿

生活該有儀式感，淺談確診滿週年。9/21晚上突然翻來覆去睡不著，深夜裡暮然回首才發現去年的今天是個大日子。

2022/9/21第二台刀，等啊等啊等啊，禁食從前一日悠悠的突破24小時，終於在午後一點等到了呼叫，眼淚、不安與未知與我一起被推入手術室。

感恩麻醉，讚嘆麻醉之美妙，昏睡前只記得慢慢深呼吸的指令，數不到3便已經失去意識，再醒來竟然已經傍晚，身體某部分已離我遠去，我感覺到失去與空洞。

回首這辛苦的一年，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母親的眼淚，專程回家當面稟報病情，媽媽猝不及防的淚珠，讓我手足無措，然而最堅強的仍是她，不消三日，她變成最了解乳癌的陪伴者，各式各樣抗癌飲食、防癌運動取代追劇佔據她手機版面，化療期間看著我吐、看著我在深淵掙扎、看著我被副作用糾纏，依舊充滿勇氣。

這一年非常非常痛苦，但走過這些痛苦，益發感受到身為人的無限可能。

墜入深淵然後練習依靠信任的人爬上來，墜入無能然後理解自己值得接受善意，墜入抱怨憤慨然後接納情緒，墜入黑暗然後珍惜每一點光亮，墜入過往，然後和解繼續向前。

感謝這麼辛苦的自己，感謝值得被愛的自己，感謝感受一切的自己，感謝為了繼續呼吸如此努力的自己。

治療期間我發想了一個故事，是一顆破洞的石頭，某天醒在沙灘上，卻發現只有自己莫名其妙的破了一個大洞！無論多努力在沙灘上尋覓各種材料補上缺口，都找不到合適的材料，於是石頭讓自己悠然落入海洋，在沈浮之間，陽光穿透身體的洞映照出一道彩虹。

原來最好的填滿是不填滿。

那些破洞教會我的事，也許更早以前自己的生活已破了大洞、情緒已破了大洞、平衡也破了大洞，身體失去的洞讓我能強迫暫停破洞的假性平衡，透過光與洞，看見彩虹與重整的可能，透過洞重新找平衡，並在下一次失衡後繼續往再平衡的遠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