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勒恩菌穿越重重宇宙的阻礙到達地球,距今已有五百萬年。”
強行睜開眼,這是電腦螢幕上出現的第一句話。
我偷偷看了眼左側的男人,見他並沒有看過來,於是繼續讀了下去。
“極具智慧,行為舉止與人無異,並且表現出極強的創作力。一旦附著,即刻建立起超級連結,瞬間看到窗外景色。唯一能打敗……”
一隻手落到我的滑鼠上,直接把文檔關了。
“你瘋了!”原本坐在左側的男人已然蹲在我右邊,小聲說,“機密檔案也敢開,命有幾條?聽我的,現在馬上把電腦格式化關機,然後大聲喊中病毒了,其餘的事情交給我。”
他緊張的樣子,好像真的很在乎我的安危。
我剛想開口說話,不知道什麼飄到我鼻子裡,癢得我打了個噴嚏。
腦海中出現的畫面,卻不像眼前那樣平靜。
似乎有一個炸雷,打在我炫彩斑斕的腦神經網上,暈開一片白色的濃稠煙霧;煙霧漸漸擴散,像個蘑菇般不斷擴大,變得透明,最後消散無蹤影。
“入侵者。”
我聽到機械的三個字,如同電腦制定好的程式,像機器人的口氣一字一頓地讀出來。
“白細胞準備。”
無數透明球狀的物體向我飄過來,險些撞上我。
被吞噬之前,我開啟隱藏狀態,變成和他們相似的模樣,隱藏其中,向聲音來源處飄去。
我並沒有飄很遠,一波巨浪蜂擁襲來。
這撥巨浪,打碎了幾乎所有的白血球,我堪堪維持住身體不完全破碎。
像是吐了口血。
好在,對方以為我已經被消滅了,召回剩下的白血球。
過關卡的那一刻,警報聲響起了。
白血球們扭動身體,像是在面面相覷,我也只好跟著他們扭動起來。
白血球們長出手腳,我成了其中的顯眼包,幻化出手腳之前瞬間被身旁最近的那一個吞了進去。
這一下差點要了我的命。
千鈞一髮之際,我打開防禦狀態,震碎了白血球的細胞膜並且吸食掉;還好沒有被發現,剩下的白血球也只是伸出手紛紛安慰我。
這一刻我突然很想家。
接下任務前,在家族裡,他們也是這樣撐開傘保護我呵護我的。
所以為了他們,我也要堅持下去。
剩下的白血球果然是回去覆命的。
而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布勒恩菌,不過是一個火腿腸形狀的細菌體,卻趾高氣揚地訓斥這些白血球辦事效率低。
剛剛經歷過生死的白血球們,除了低著頭挨訓,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也低著頭。
但是手心的抗體已經自行抬起,向細菌體直直撞過去。
細菌體尖叫起來,聲音震耳欲聾;幾乎是同時,它撈過眼前最近的白細胞,擋住抗體的攻擊。
同時一個標記彈射到我身上。
如同疫苗一般。
白血球的手中出現長槍,無數尖刺刺向我,像是誓言要刺穿我的身體。
防禦支撐著我經歷幾輪攻擊。
但是白血球越來越多,頗有種要與我同歸於盡的姿態,我不由得忍著痛大聲喊:“你這樣,這具身體也受不了的!”
“我當然知道。”細菌體的聲音不再像機器人,頗有種惡狠狠的味道,“但是你和這具身體,今天必須死一個。”
身旁的白血球突然愣住了,停下攻擊。
我也錄下了細菌體的這句話,發散了出去,在整個身體內迴響。
白血球們倒戈。
當細菌體倒下,我承諾與大家共存亡之後,一群白血球舉起我,擁戴我成為新的王。
所以我重新睜開眼。
已經不在電腦桌前,而是躺在地上,身旁有一群人;最近的,是原先坐在我身旁的男人,他輕輕捏了捏我的手臂。
其他人看到我醒了,對著他喊“盧卡斯,照顧好你女朋友”。
“盧卡斯”點點頭,把我扶起來,看著人群散去,隨後小聲問:“你贏了,現在還好嗎?第一批小隊,除了你,是否還有倖存者?”
“還好,暫時不知道。”我簡短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又繼續說下去,
“你也贏了。”
“收到你的錄音,我就贏了。” “盧卡斯”回答我。
下一秒,尖叫聲又響起來,無數人向窗外看去,大喊著“入侵者來了,是阿若克斯菌”。
一片片蘑菇雲散去,露出後面一個又一個的蘑菇頭。
他們終於來了。
“盧卡斯”在我身旁小聲說:“明明這些傢伙,才是入侵者。”
我沒有回答,因為戰役已經開始了。
閉上眼回到腦中那個小小世界,一顆小小的孢子從鼻腔飛出來,繼續飛向前方。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