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不是沼澤,濕地是光的所在,這裡的草長在水中,水波彷彿直接流入天際……而沼澤內的水停滯、陰暗,所有光線都被沼澤的泥濘喉嚨吞嚥進去……
對大自然而言,兩者不是對立面,他們各司其職,只要其中一方失去功能,循環便難以持續進行,幾乎所有地表上的微生物、動物、植物皆逃不過宇宙法則,包含自以為凌駕一切的人類。
西元一九五零年代左右,一家七口居住在北卡羅萊納州的濕地,一對父母、五個孩子,奇雅是最小的,沒有意外的話,她的生活重心會逐漸從家庭轉移到學校,跟不同人交流、有自己的朋友圈,一路至社會工作,步入婚姻並哺育後代,人們將喚她的本名凱瑟琳 • 克拉克而非奇雅,如同奇雅的好朋友大紅,無法列入百科全書,海鷗才能,人類社會喜愛賦予各種事物意義,名字、人們怎麼稱呼你,某方面而言代表了你在團體中的階級、人們對你的看法。
意外發生了,奇雅的家庭分崩離析,先是媽媽離家出走,再來輪到哥哥姊姊,最後是爸爸,她了解大家離開的原因,卻不明白為何沒有人帶她走,也沒時間思考太多,小女孩得自立更生,這塊土地雖然不是神的花園,至少充滿生命力,懂得獵捕與採集就不愁沒東西吃。
無論她如何跌跌撞撞,大地總會接住她。終於到了最後,在不知不覺間,心痛的感受如同水被沙土吸收進去, 雖然還會痛,但卻痛在極深的所在。奇雅用手覆蓋住了這片規律吐納的潮溼土壤:溼地成為了她的母親。
而奇雅,成為了「沼澤女孩」(The Marsh Girl ) ,凱瑟琳 • 克拉克被逐漸淡忘。
對於小鎮人們而言,她有狼的血統、雙眼會在晚上發光、殺人兇手,對於跳跳與梅寶而言,她是需要被關懷的孩子,對於柴斯而言,她是刺激的獵物,對於泰特而言,她是他一生的摯愛,他想像與奇雅攜手躲到小龍蝦歌唱的地方……
「這是什麼意思?小龍蝦歌唱的地方?媽以前也會這樣說。」奇雅記起媽以前總是鼓勵她探索溼地:「去得愈遠愈好,比小龍蝦歌唱的地方更遠。」
「指的就是荒野深處,在那樣的地方,所有動物都野到不行,都是動物該有的樣子……」
「當然小龍蝦這種生物不會唱歌,但母親曾鼓勵我去到小龍蝦唱歌的地方,意思是,人一旦願意獨自犯險,進入荒野般的無人之境,就能獲得獨一無二的獎勵。」作者迪莉婭.歐文斯(Delia Owens)解釋本書的名稱由來(Where the Crawdads Sing),除了文字優美、故事引人入勝,歐文斯的經歷更是傳奇,推出這本小說處女作時已經七十歲,在此之前都待在非洲大草原致力於生物研究,《沼澤女孩》完美融合了生物學、愛情、謀殺案,不過我想它帶給我最大的啟示是探索內心曠野的重要性。
我們經常依據社會的眼光生活,竭力追求大家說的「好」、避免表現出大家說的「不好」,讓別人的意見掩蓋內心的聲音,不過一切抽真空後,自己的聲音又是如何? 我想之所以很多人害怕獨處,是擔心發現自己的內心居然一片荒蕪。
或許出於本能,人害怕被孤立、尋求建立團體連結,多數的煩惱卻源於人際關係,泰戈爾說 :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奇雅不願被厚重的繭困住,遠離塵囂、張開雙翅飛了出去,成為了她自己,然而長年形影單隻的她也渴望陪伴,又矛盾的發現 : 得到陪伴的代價是交出一部分自我,難道不想被束縛只能孤身一人嗎? 難道合群就會失去自我嗎?這並不是黑白分明的問題,但總是要做出取捨,黑色的部分多一點呢? 白色多一點呢? 看到小說最後,奇雅肯定得出她的答案了。
電影版短評 : 對於小說改編成電影,我總是又期待又害怕傷害,個人認為電影有抓出小說的精髓,跳脫線性的剪輯,並且把濕地拍得美不勝收,我相信這就是奇雅眼中的家鄉。
至於兩者的差別,小說是生物筆記,大自然是主角,奇雅與其他芸芸眾生是過客,而電影是人物傳記,奇雅是主角,聚焦在她跟所有角色的互動,大自然是陪伴與背景。
只是台灣的譯名《沼澤謀殺案》頗誤導民眾,以為劇情像福爾摩斯一般把重點放在破案,另外有很多人反應女主角身為「沼澤女孩」未免太乾淨整潔了,我感到萬分不解,奇雅又不是自嬰孩時期被拋棄、由野獸養大,她仍保留一定程度的社會化,或許我們也是陪審員的其中一份子,有時會不小心將偏見帶入他人的世界,忽略了個體的獨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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