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項特異功能,當我直視一個男人的時候,就能隱約地看到這人喜歡的女性類型。外放一點的人我甚至能從臉猜出這人的性格、有沒有特殊的性癖……(性癖異常的人眼神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如果什麼都看不到,那這男人就是同志。
我很少說這件事,因為我不確定這麼不靠譜的能力準不準,有沒有用。
也有可能只是因為看班看多了,察言觀色練到一定程度、腦袋累積了大量資料庫,判斷全憑經驗。
但經紀人聽說後認為這是很有用的能力,如果能把我腦海裡的資料庫整理出來,做成某種識別男人的教程,豈不是天下無辜少女的福音?
那麼幽微的直覺我一直沒辦法整理出來,但我的確靠它躲過不少披著人皮的狼。
比如我姐妹的某個前男友,A先生。
他看起來是一個相當聽明的人。和八大行業那種過於鑽營的小聰明不同,A先生開公司經商,氣質更加沉穩,而且人也很和氣好相處。
我曾受邀和A先生看過一場電影,順道參觀了他的公司。
有朋友要我好好把握這樣年輕有為的好物件,我是認同他年輕有為,但不知為何,我一點也不想和A先生深交。
不想交際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我平時真的社恐。
直到我聽說我某個姐妹早在我之前就和他開始交往,A先生在交往期間借錢、和分手後賴帳威脅各種渣男行徑。
「我寧願他是怪我,總比說妳來的好。」姐妹說。
「我問我前男友,為什麼隱瞞和我交往的事實約妳出去,他居然說:『妳們女人真的很無聊,連這都要傳。』
『我怎麼可能對袁非那種女人有意思,她牙齒那麼醜。』」
我不在乎地笑笑,當時的確還沒有弄好牙齒,不好看。「無所謂啦,他當時的目的是想把妳的注意力從約別的女人這個重點上移開,就算我當時有一口美齒,他也一定會找到別的什麼來攻擊我的,可能是說我胖啊、老啊、腿粗啊……」
說著說著,我突然就領悟了為什麼我無法和A先生有進一步的交往。即便他在我面前裝的還不錯,沒有過出格的言行。
A先生並不是很有侵略性的人,但他也不真誠,至少他明明就不介意和醜牙妹單獨看電影吃飯,還給參觀公司。追求階段的男人真的不用太信任,畢竟他們是有所圖的。
真正會對女友好的人,不會對女人差勁,因為女友就是身份比較特別的女人。
真正的好男人,從來不會對女人品頭論足。
不見得他真的沒有審美,政治正確地對待每個女人。但看到不是喜歡類型的女性,他們頂多就說:
「不醜,只是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可能是我欣賞不來。」
「我個人沒有很喜歡,但她沒有不好。」
那種在追求階段可能看不出來,但只要一放鬆就不自覺直接批評女性,還喜歡第一時間把錯都推到女人頭上的男人,沒有擔當也不可信。
望周知。
之前在LISA的瘋馬秀探討裡面,有個讀者回覆我她看不懂LISA參加瘋馬秀的行為想向大眾表達什麼,她只知道有許多未成年青少女為了聲援LISA而去拍自己的裸照,甚至在網上公佈。這讓她認為LISA身為公眾人物,對青少女的教育做了很不好的示範。
我相信公眾人物的聲量對青少年的認知是有影響的。但是,在沒有呼籲拍裸照以示支持的前提下,LISA本人真的認同這樣的支持嗎?
是與否好像不重要了,大家覺得怎樣就是怎樣。
那麼,少女們自願拍裸照,LISA真的有必要負起責任嗎?
忽略法律上的傳播未成年色情照片的法律底線,這裡要牽扯所謂「價值觀」的問題:妳的裸體要怎麼使用,才算「有價值」?
這個問題,好像不該是由LISA或任何一個公眾人物去建立的。
我從某個催眠治療的講座聽過,人一生中最厲害的催眠師是原生家庭。父母的價值觀與行為模式,不論兒女接不接受,總會潛移默化地深入他們內心。
比如受到父母家暴的小孩,無論對家暴再深惡痛絕,也多多少少會在將來管教小孩的時候使用家暴的手段。即便這是他們不願意,或不自覺的。
我不確定現在的父母對孩子做了多少性教育,才讓她們決定把自己裸照的價值決定在支持LISA去瘋馬秀這件事上。
至少我的父母沒和我討論過這個議題,而我當初把我的裸露奉獻在我認為能夠扭轉自己人生,實現財富自由的八大行業。
當然,做八大行業也不是父母教的,難道我沒讀過書,不懂得禮義廉恥或是道德嗎?九年(十二年)一貫怎麼可能沒教呢。
可是我受過的這些教育,包括這些能教育我的人,並不能解救我的人生困境,他們甚至沒跟我討論過怎麼支持我推她才會高興啊。
既然沒有,我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吧?也許是效仿喜歡的明星;也許是聽了網路上某個金句青春不要留白;也許是因為同儕或外人說我很漂亮,給我幾千塊拍照,不痛不癢地讓我有更多可支配的零用錢,多好。
我相信LISA的魅力無遠弗屆,她在瘋馬秀的照片我看了也很喜歡。但就算讓我回到青少女時期,我也不會拍裸照支持她,不是我多能明辨是非,只是我成長的環境沒有這種風氣。
讓孩子必須去找一個遠的要命王國的存在去學習怎麼使用自己的性魅力,絕對是最強催眠師的失職。
我的經紀人曾經告訴我某些大咖明星連去便利商店買咖啡都不會,而她也一直是這種標準對待我的,即便我根本連個糊咖都算不上。
她會先提醒我什麼時候有通告,也會在我工作前抓時間給我morning call、幫我叫好計程車、幫我整理衣服、即便我提得動也會幫我提東西、我休息中會關心我渴了沒餓了沒冷熱了沒,並想盡辦法解決我遇到的所有問題、甚至堅持要計程車把我送進家門口那個很難鑽的小巷,看著我進家門才能安心。
求的就是養廢……我是說,培養出我的高大格局。
當然這其中不是只有這些貼心舉動,也會有要求。包括不可以再隨手把包扔在地上、不可以邊吃邊說話、不可以抖腳、不可以把行李用環保袋裝之類的。
關於這些要求,大部份我都不是很理解,但她的格局計劃不是沒效的,越來越多人說我和幾年前不一樣了,感覺變比較成熟。
心智上的,非生理。
人都是會變的,成熟這種東西,是不是真的格局教養有關,我依然不知道,但一次經紀人沒跟著的朋友出遊我特別有感。
「妳能不能來我家,幫我穿衣服?」
我當時坐在前往目的地上的計程車,都走到半路了,接到朋友這通電話,只能轉往她的住處。
「太好了你來救我了!我今天不知怎的就是很想穿這件,謝謝你趕來幫我,要不是男友不在這件早就穿好了……」她說。
我在幫朋友穿背後的綁帶時,心裡想約好的餐廳絕對會來不及。
然後我們下了樓,朋友問我要不要騎UBIKE去捷運站,我傻眼。朋友平時就很熱愛騎腳踏車,就連穿澎澎裙也照樣騎。
可是當天想在目的地拍美照散步,我的穿著完全不適合做任何運動。
「不然我們走路去捷運站也可以,只是要走比較久,十幾分鐘吧。」朋友看我支支吾吾,連忙改口。
「可是我們今天要走很久,現在就耗體力,等下怎麼玩呢?還是叫車吧?」我說。
朋友被我說服了,可能是那天有大活動,路邊的計程車很少,我們在路邊無論怎麼都攔不到車。得益於盡責的經紀人,我也從來不用叫車APP。一時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等我們上了車,朋友才說她根本沒有預約餐廳,只是問我那間可不可以而已。
「反正要是他們等下沒位置,我們就吃別間。」她說。
我欲言又止,倒不是真的多想吃那間餐廳。只是一般來說,都有時間地點了,我就會默認這是預約好了。忍不住對於一小時前在車上緊趕慢趕只為了能準時抵達餐廳的我有點委屈。
該怎麼說呢?我知道朋友沒有惡意,只是比較不懂處理生活瑣事。可是難免覺得認真打扮趕時間,就為了這次和她出遊的我,被隨便對待了。
後來的晚餐倒沒有太多問題,我和她都不是挑剔的人,也討論了些有意義的事,相處還是愉快的。散步看表演也是不錯的體驗。
直到我踩著的低跟薄底鞋開始令我腿腳不適。
我本來就沒打算走完全部的行程,我的目的就是去沒去過的活動上看看,順便拍點美照更新粉專,累了就乾脆地回家。事前也與朋友打過招呼,老了玩不了通宵,累了就會撤。
結果那晚當我撐著疼痛的腳,頂著大雨消耗體力被朋友拉著上樓,只因為她無意義地想上來看一眼時,差點就真的生氣了。
:如果是我的經紀人,才不會讓我在我說我腳痛時還讓我爬上爬下,只為了她想看一眼呢!
:又不是只有妳男友會疼妳,誰還不是個寶寶啊,哼!
我幾乎就要嘟著嘴掐著夾子音對那朋友這麼喊了,還好我沒有。因為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讓她受傷。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開始思考,以前更自我的朋友也處過,怎麼今天就特別覺得委屈?
要在以前,我不但不會為這些「小事」委屈,還會上趕著幫忙,堅持自己一定要陪她跑完全程,至少要看完她想看的表演呢!
我想了很久,驚覺自己好像從小沒有像經紀人對我那般被對待過。
的確對我好是她的工作,但是正是她這份工作肯定了我有被好好對待的價值。
我從小到大,都是被迫學習退讓、學習服務他人、為他人著想的那個。就算被贈與或溫柔對待,往往也是必須付出什麼。從來不會有人告訴我,我是值得被認真看待的。
最可怕的是,因為我也從來沒有被「嬌養」過,我很順理成章地認為自己不需要被細心呵護,反正我能扛,那些是嬌嬌女才該的。
所謂能扛,都是建立在沒人會疼的情況下。即便我能堅強,但理所當然地為人服務,很容易就跨過自輕自賤的那條線,這點沒有被人照顧過是真的不能體會的。
什麼才叫自愛?為什麼要能愛自己才能愛別人?
我寫出這篇,不是為了傷害我那個朋友,事實上,我很感謝她,如果不是她的這些小事,社恐如我的交際圈可能沒機會察覺這些習慣背後的差異。
後來她看過文章也說她身邊的人幾乎沒有預約餐廳的習慣,更讓我發現「自愛」伴隨著的不是那些看似「規矩」的東西,而是因為曉得怎樣對自己好,自然也就明白怎麼才算對別人好。
我特地寫完後給她看,我很少這麼做,因為感覺像在當面罵她。但我說這個故事,並不是讓她擔任反派,對我來說,她是關於「被愛」這個課題的先驅者。
能夠不畏別人目光地展現自己,是從小被愛到大的孩子才能有的能力。所謂恃寵而驕,不就是說有被寵愛過的小孩才能知道為自己驕傲嗎?
我自己成長過程不算很好,就因為體會過不能驕傲地長大是怎麼樣的,所以長大才來學「怎麼接受/拒絕別人的好意」、「如何被愛」,真的有夠彆扭吃力。
是的即便我有了體悟,但我還是喊不出那句:誰還不是個寶寶啊!(掩面)
成長的意義,也許不只建立在能扛起多少,更多的是要學著能在扛與放之間取得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