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短評/《蒼鷺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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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工作終於稍微鬆緩了一點,趁著沒辦法加班的周五晚上,終於去看了宮崎駿的《蒼鷺與少年》。去看之前略有耳聞許多人看完之後感到錯愕和不解,但我看完之後,反而覺得這部作品除了一些腳色的象徵意涵可能有討論空間外,主軸故事其實相當傳統而單純。怕影響自己的理解,所以在還沒有觀看任何影評分析前先來講一講個人觀點。

主軸故事述說一名在戰爭中失去母親的少年,在面對父親短時間內再娶並且繼母是母親的妹妹甚至已懷孕的事實,加上他喪母的情緒尚未平復,還在悲傷五階段中的無法接受事實,就要接納新的母親,這一連串的變化,著實在他的內心掀起巨大的風暴。

其實我覺得《蒼鷺與少年》的結構和《神隱少女》是很相似的,兩者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吧,然後都是經歷了一番人生變化,走進一道神祕的門後,經歷神隱,進到另外一個世界去,在這個世界當中,他們各自經歷了驚心動魄的冒險,在這段旅程藉由旅途上的各種人物,去消化、梳理各自對於人生變化的想法,最後走出門,回歸到日常生活中。

由敘事手法上對劇情的詳略分配來看,已將想講的重點凸顯得相當明確:失火喪母→父親再娶→面對身分角色的轉變混亂→接納放下。整部作品的重點在拓展少年面對身分角色的轉變混亂,是如何去一一面對、接納理解,包含母親的死亡與新母親的到來。

故事開啟於醫院失火,真人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使得真人對於火有一種恐懼,甚至微PTSD(火災那一段的表現手法超神,扭曲的畫面和奔馳的真人,那高溫的熾熱感簡直要透過螢幕燒出來)。接著劇情直接切到父親將他帶到鄉下(恕我金魚腦不記得地點了,明明火車站那邊有介紹),從火車站出來,從另一頭搭著人力車款款而來,穿著和服優雅而輕緩地踏下車座的女子,這時候還未揭露其身分,但看完後回想這一段,想必真人心中看著這名與母親十分相似的女子,內心是五味雜陳的吧。

經過一小段寒暄後,真人便與阿姨aka繼母夏子搭上人力車往大宅去。
(穿插一個小吐槽,那個爸爸!你明知道夏子懷孕,也知道行李很重,甚至她還在孕期不適中,居然還讓她提這麼重的行李!阿槓阿槓!腦子還在一團漿糊的真人應該也沒想到應該幫忙提吧,日本的大男人,ㄏ)

在路途上才由夏子的口中揭露夏子是少年真人的新媽媽,而且她已經懷孕了。從車站到這段,真人一直表現得相當木然,只是行禮點頭表示了解,一句話也沒有說,完全可以感受到少年彆扭的心理狀態,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情況多說些什麼,也只能被動的被大人們推著走,即使他的內心的宇宙還處在那場大火的風暴之中。

到了大宅之後,是一座古老氣派、氣息森然的日式宅院,(這座大宅建築內部的美術精細得令人屏息,好喜歡整棟建築的美術。)

夏子阿姨告訴真人,因為他第一次進來,所以特意帶他走正門,其實從這邊就可以感受到阿姨很努力想接納真人好好對待他的心意,透過從大門迎接真人(門代表一種「我允許你進入我的世界」的意涵),來表現出成熟大人的風範(而且畢竟是姊姊的孩子,後面馬上有提到真人和媽媽長得很像,夏子心中或者也是透過真人看見了姊姊的影子)。

進到大宅前,真人抬頭看到屋簷停了一隻蒼鷺,進入屋子後,在簷廊上蒼鷺飛進簷廊下擦過真人身邊,很像是也和他打了個招呼,

然後夏子幾乎是帶著真人繞了一圈大宅,和年老的家僕婆婆們打了招呼(婆婆們的外觀人設有一個根本就是湯婆婆XD然後婆婆們在這邊透露出真人和媽媽很像),然後走出老宅到旁邊的一棟小洋房,他們的日常起居就在這間小洋房。(小洋房超級可愛的我好喜歡嗚嗚,而且後來看到主臥我整個內心尖叫,很華麗精緻,根本是霍爾的房間XD)

睡了午覺後真人馬上展開探險也是很大膽,這邊蒼鷺的不斷開始騷擾也展現出真人心中的動搖。塔樓的第一次探險失敗,但已經點出塔樓的部分禁忌及不可進入。(堆滿石頭的入口)

第一個晚上真人有點失眠,偷偷到走廊上往樓梯下看鞋子的畫面很親切,很像半夜不睡覺想偷溜下樓打電腦或看電視的我們的小時候。後來爸爸回家,和夏子阿姨親親抱抱,真人有點嚇到偷偷倒退回房間的樣子也好熟悉。

隔天去學校的部分是一個簡述的部分,快速地帶過並表現出他不想去學校,用石頭敲破自己的頭那一下真的是很狠,這孩子的內心是真的很強大而固執。

真人受傷躺床時有一小段靠近塔樓想找蒼鷺的劇情夢,夏子阿姨帶著弓箭來尋找真人,並且超帥氣的射出一箭逼退想攻擊真人的蒼鷺。帶出夏子阿姨是會主動走向真人並且像母親一樣挺身保護他的角色。

後來真人醒過來,發現夢中被蒼鷺咬碎的木刀還在櫥櫃裡,可是他一拿起來就粉碎了。夢境在現實有相應的徵兆,一步一步揭開這間大宅院有不尋常的現象。接著婆婆們不斷提醒真人,夏子現在不舒服,可是很擔心真人,希望真人醒來後可以去看看她。真人感覺有點不情願地去見了夏子一面(就是在這邊帶到小洋房主臥,真的很像是進入什麼不同的結界領域一樣),發現他們的房間裡掛著一把弓,和他夢中看到的夏子使用的弓一樣。

從夏子憐惜的撫摸真人的傷口繃帶可以感受到她疼惜的心情,與嫁給姊夫內心對姊姊的愧疚,但又想代替姊姊照顧真人。結果彆扭的小少年真的是看了一面就轉頭出去了,還順手牽羊了一包香菸。(細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母湯啊母湯)少年的倔強表現得淋漓盡致。

接下來少年的倔強表現在對於蒼鷺的好奇與敵意上,製作了弓與箭,並撿拾蒼鷺的羽毛裝在箭矢上。(日本的弓箭有破魔的象徵意涵)

在製作完弓箭後,因為不小心揮掉桌上的書而發現有一本母親準備要送給他的書,書名就叫做《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在翻開書之前帶到窗外有疑似夏子阿姨走入森林中的身影。我覺得從翻開書後就有一種開啟另一個世界的感覺(想想四神天地書!),但真正進入神隱的部分則是真人隨著婆婆們去尋找夏子。

站在塔樓前那一段霧子婆婆的掙扎挽留,點出少年身邊其實有很多溫柔守護他的人,進入塔樓世界後,仍化身成捕魚人照顧他的霧子婆婆真的帥氣又溫柔。

霧子婆婆在進入塔前及進入「下面」之前一直表現出很抗拒的樣子,也許是年長者的直覺,隱隱知道這個地方可能是和死亡連結,或者知道自己可能一去就回不來的不安預感(畢竟年紀大了)

塔樓大門超讚的啊啊啊!那滿滿是書的門牆!真人和不情願的霧子婆婆進入塔樓後嘎吱嘎吱關下來的門及機關設計我看得心花怒放XD門關下來後噴出來的書!好喜歡這種小細節。

從這邊也可以看出書與「另一個世界」的連結,感覺宮崎駿老師也在這邊表達出對於現代人愈來愈不讀書的遺憾與鼓勵孩子們多讀書的意圖。透過書,可以看見另外一個廣闊的世界,可以解答你的人生問題,可以得到救贖。

在塔樓中,我感覺蒼鷺象徵的是一個引渡人的角色,和神隱少女中的白龍有點類似(只是白龍更帥)。雖然蒼鷺有點落漆,而且有點狡詐,但還是盡責(半受迫的,因為飛羽在真人手上)的一路帶領真人經歷種種冒險並帶他離開塔樓。

我覺得塔主舅公的角色應該是類似死神。

塔樓中的世界各種奇幻,首先就是變年輕的霧子婆婆,從鵜鶘群中把真人救出來。拿著一條可以變出火的鞭子設下一個結界(冒險過程中也可以感覺到有種種幫真人除敏的細節,一直帶出火的淨化功能),口中唸唸有詞,並且讓真人往後退。這邊可以感覺想要帶出對於傳統禁忌的尊重。墓主的角色是什麼也是滿神祕的。

接著是帶真人釣完魚回到住所殺魚,捕魚人霧子刻意讓真人跟著她剖開魚肚,試圖讓真人理解生存必須面對的殘酷,以及自力更生的道理。

哇啦哇啦好可愛。 然後哇啦哇啊飛上天那段,形狀完全是仿DNA雙股螺旋吧然後哇啦哇啊飛上天那段,形狀完全是仿DNA雙股螺旋吧

所以的確底下的世界是一個冥府的概念,我在劇情提到哇啦哇啦要去投胎前就猜到是準備投胎的靈魂了,因為說要吃了魚內臟才有力氣飛行。所以說劇情真的很好懂啊明明。

火美出現一秒發現是媽媽,透過力量是火的母親少女形象,來讓真人淡化對於母親葬身火窟的陰影。

 然後鸚鵡真的可愛又好笑。

 接下來真人繼續尋找夏子阿姨,蒼鷺及火美一路陪伴,火美一路也使用火來保護真人,持續地為真人除敏。看到夏子待在所謂產房的結界中,這邊劇情後來帶到火美不願意進去產房,也提到這是禁忌,後續也因為真人進了產房而被鸚鵡們追捕,再次強調了因為真人犯了嚴重的禁忌,連帶路的火美也同罪。這邊是我比較不確定用意的部分,推測也許是因為塔樓是屬於一個生死交錯的模糊地帶,懷有新生命的夏子有某種力量,讓鸚鵡們視為不可接近。

至於夏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塔樓,或許也是因為她有塔主的血脈,同時懷著小孩。又或者生產對於母親是一個生死交關的大事,因此被吸引入塔樓。

在真人找到躺在「產房」的夏子想要帶她離開塔樓時,看見奄奄一息的夏子,真人忽然就突破了心防,對夏子喊出媽媽,稱她為「夏子媽媽」。在這一段我流解釋是真人經歷過種種掙扎後,終於能夠和自己和解,接受夏子作為新媽媽的身分。

後續塔主尋找繼承人,和火美、真人對話的過程,強調了「血緣」、「世界的混亂或和平可以掌握在他手上」等等關鍵,某種程度上會覺得塔主和真人對話的過程,也是真人自問的過程。狹義來看可以套進真人和夏子、爸爸這個家庭之間的關係:「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是否放下母親過世的過往,往前看,好好過日子,還是開始各種和夏子、爸爸唱反調讓這個家庭不得安寧一團混亂,全部掌握在真人自己的手上」。

在塔主問真人是否願意當繼承人的時候,真人忽然承認了傷口是他自己用石頭砸的,乍聞會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要在這個對話中跳出這句自白,但是和前面所言連結起來的話,就可以理解真人在這個對話過程也想清楚了:他希望回到日常去,好好的和夏子及爸爸過日子。所以坦承他砸傷自己帶來的小混亂,有一點認錯的意味,也放下製造家庭混亂的意圖。

其實在冒險的旅程中,火美一度把真人帶到連結現實世界的門前,告訴真人,如果現在打開門放手,就可以平安回去。但正直的真人當時雖然還沒有想明白,仍然堅持要先找到夏子,帶她一起回去。在這邊感覺是將主動權放在真人手上,夏子作為一個繼母只能被動地捲入塔樓的世界,等著被救贖或被拋棄,有點心酸。

塔主對於移交塔中世界給真人而真人決定回到現實世界去的意涵廣義來看,會覺得在隱隱暗示雖然世界上各個角落仍然充滿各種黑暗及混亂,但還是有值得存在的意義。硬要套的話,我是想到疫情期間隔離而足不出戶的人們,雖然關在家裡有自己的一個世界,但人們依然渴望與外面的世界接軌。

總之最後在門前,火美直接挑明說如果她不打開屬於她的門,回到現實世界去,就沒辦法有真人,真人難過地說這樣媽媽會被火燒死,火美回頭燦然一笑說她不怕火。這邊已經解開了真人對於母親死於大火的心結,接納並且放下了。

最後一幕真人離開小洋樓裡的房間,故事戛然而止。很多人會覺得結束得太突然,但神隱少女也是在離開隧道後就結束了。感覺這邊得俐落結束是想表達出真人坦然放下過去,往新生活邁進的輕鬆。

至於結束在真人關上房間門,我是覺得和前面他翻開媽媽送的那本書後開啟一連串的冒險,算是一個呼應。

最後地球儀的音樂出來有夠催淚,而且歌詞也把故事核心寫得很明確。

我出生那天的天空又高又晴
僕が生まれた日の空は 高く遠く晴れ渡っていた

 那天我聽到一個聲音拍著我的背叫我走。
行っておいでと背中を撫でる 声を聞いたあの日

當我們彼此走過季節時,有時會傷害別人,
季節の中ですれ違い 時に人を傷つけながら

 觸摸光,拉長影,天空更遠
光に触れて影を伸ばして 更に空は遠く

我抓住風開始奔跑,穿過瓦礫
風を受け走り出す 瓦礫を越えていく

 有人在這條路的盡頭等待
この道の行く先に 誰かが待っている

 每天我都夢想著閃耀的光芒
光さす夢を見る いつの日も

 現在打開門,就像洩漏一個秘密
扉を今開け放つ 秘密を暴くように

 我無法理解它並思考它,就像旋轉地球儀一樣。
飽き足らず思い馳せる 地球儀を回すように

我愛的人去了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
僕が愛したあの人は 誰も知らないところへ行った

 和那天一樣溫柔的臉

即使現在遠在天邊

あの日のままの優しい顔で 今もどこか遠く
我開始在雨中唱歌,不管誰在看。

雨を受け歌い出す 人目も構わず
 這條路繼續下去的原因是因為我希望它能繼續下去。

この道が続くのは 続けと願ったから
 我夢想著永遠再見到你
また出会う夢を見る いつまでも

 這樣我就不會忘記我所保守的秘密
一欠片握り込んだ 秘密を忘れぬように

 我會思考直到最後,就像旋轉地球儀一樣
最後まで思い馳せる 地球儀を回すように

啊,從小我的正確願望開始的事情
Ah 小さな自分の 正しい願いから始まるもの

 我轉身走上路,感到孤獨
ひとつ寂しさを抱え 僕は道を曲がる

我抓住風開始奔跑,穿過瓦礫
風を受け走り出す 瓦礫を越えていく

 有人在這條路的盡頭等待
この道の行く先に 誰かが待っている

 每天我都夢想著閃耀的光芒
光さす夢を見る いつの日も

 現在打開門,就像洩漏一個秘密
扉を今開け放つ 秘密を暴くように

 牽手的喜悅與放手的悲傷
手が触れ合う喜びも 手放した悲しみも

 我不停地畫畫,卻不會感到無聊,就像旋轉地球儀一樣。
飽き足らず描いていく 地球儀を回すように

    清時
    清時
    鄉下一名小書僮。熱愛文字與書。「清時」來自於清時有味是無能,閑愛孤雲靜愛僧。 欲把一麾江海去,樂游原上望昭陵。 希望生活中充滿閒情逸趣,當個沒什麼了不起的路人觀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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