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做了傷害我的事、說了傷害我的話是事實,然而一想到她是我媽媽,我也無可否認我愛她。在看《今天也對媽媽發火了》時,我總覺得作者的字裡行間不斷透露出這樣的想法,使她必須回到愛,重新看待或詮釋媽媽對她造成傷害的話語和行為。
作者先是描述了像她這樣的K-長女,從小被要求懂事、忍讓,成年後往往要承擔家中最大的責任,卻最不受重視。接著說明父母離異後,由於母親再婚、她與弟弟由外婆養大,導致母女之間無可避免的疏遠、進而在觀點上產生鴻溝,造成兩人溝通不良、愛恨交織,也使本該彌足珍貴的親情變得沉重無比。為了不讓自己顯得脆弱,作者曾長時間裝作若無其事,但後來終於決定扯下面具,向媽媽坦露自己最真實的痛。儘管如此,作者並非一味抱怨、把錯歸咎於媽媽,而是試著站在媽媽的角度,去思考媽媽是不是需要存在感、說某些話是否「在媽媽心上釘釘子」,以及自己是不是把媽媽的愛看得理所當然等。
同性別,加上東北亞國家傳統賦予女性的家庭角色與責任,先天就為母女關係埋下嫌隙的伏筆,至少目前為止依然如此。如果一個家走得順,這個伏筆也許永遠埋著,走得不順,可能就會像瘋長的荊棘一樣,刺得彼此傷痕累累。我自己和媽媽的關係雖然很親密,但我完全理解那種「當衝突如此真實、媽媽卻又是我最親的人時,要如何回到愛」的兩難。作者最令我佩服的是,她長年浸泡在母女關係的酸甜苦辣當中,卻沒有因此麻木。在類似的場景中,恐怕就此絕望、不作為或逃避的人所在多有,但出於對母女之愛的珍惜,作者直面傷痛,也向媽媽攤牌,一面為自己發聲,一面自我檢討,然後歸結到即使相處不易,還是想要更愛媽媽。在我看來,作者既不粉飾太平,又把握住母女關係的核心,也就是愛,不論她與媽媽是否真正和解,都值得欣賞。
母女關係本來就一言難盡,何況是充斥著衝突與矛盾的母女關係。《今天也對媽媽發火了》無疑是血淚斑斑,卻也非常勇敢的內心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