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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根歎了口氣,道:「情況不好。現在各村各鎮馬路上都設了關卡,進出都要受到嚴格盤查,傷兵不斷從前線送回,路上的消息都說小皇子這邊的軍隊越打越少,還有不少逃兵。小皇子陣營可能撐不了多久了。」說著拿了一張麪餅大嚼了起來。
米蘭達道:「今天史老頭一家人也走了,他勸我們也快走,兵荒馬亂的,士兵都自顧不睱了,可不會管百姓死活。」葛根道:「我知道,但家在這兒,能跑到哪裡去?聽說有的城因為城內軍民堅不投降,城破之後,全城被屠,或者被圍數月之後,不被殺死也被餓死。城內守軍為了防備走漏機密,寧可餓死百姓,也不放人出城逃生。我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後山上哪裡有野生漿果、哪裡有紅薯,哪裡能找著獵物,我一清二楚,就是生活條件差了些,但總還不至於餓死。」米蘭達道:「但兵是不講理的。打進來的兵見了東西就拿,見了人就殺。要是不聽他們的,隨便安個罪名就說是奸細,我們不為自己打算,也總要替我們兩個女兒打算。走吧,能走到哪算哪,到哪天仗打完了,我們也可以回來過安生日子。」葛根道:「雖是這麼說,難民的日子可是好過的?再說往南走是崇山峻嶺,往西是沙漠,往東是野蠻人部落,言語不通,禍福難料。這天也越來越冷,一群難民走在一起,搶水搶食,又有什麼王法公道?......行行,容我再想想。」
麗莎和安琪彼此對望了一眼,再看看媽媽,憂形於色。麗莎問葛根道:「爸爸,軍人真的很壞嗎?」葛根帶有深意地看了兩女兒一眼,道:「軍人不全是壞的,他們也是有父有母,但是戰爭會把最好的人也變成最壞的人。他們每天在刀光劍影裡看多了殺戮,能想到的只是設法生存下去,至於別人的死活,那就管不了了。何況有些軍人原本就是地痞流氓或者監獄裡的殺人犯,你能期望這些人手上拿了刀劍還來跟你講理嗎?」「不過,你們放心,只要有爸爸在,不會讓你們傷到一根毫毛。」葛根摸摸安琪的頭說道。安琪不禁看了一眼坐在另張椅上的坎貝爾,心想:「沒關係,媽媽說過,坎貝爾會保護我的。對吧?坎貝爾?」
晚上就寢後,朦朦朧朧安琪似乎又回到那晚親生媽媽重病在床的情景:媽媽在咳咳停停中做好了小熊布偶,咬斷了最後一根線,臉色蒼白地說:「安琪,你來。這是我給你做好了的:你的好朋友坎貝爾。你來跟坎貝爾躺在一起。媽媽來替你們兩個許願。」說著勉強著站起了身。安琪覺得有趣,躍躍欲試。地上已事先舖了舖墊,舖墊上以紅絲線繞成了一個六角星形,每個角尖點上一根蠟燭,媽媽令安琪和坎貝爾一左一右並排躺在中間。頭部向著媽媽。媽媽盤腿坐在安琪與坎貝爾頭部上方,靜靜等待。安琪等得不耐煩,媽媽安撫她說:「噓,不要動,就快開始了。」不多時月光從屋頂破孔漏向屋裡,正照在安琪與布偶身上,媽媽刺破了兩手中指,和血分別按在兩者眉心,口中開始唸唸有辭。六枝大蠟燭火光斗盛,忽明忽暗。媽媽越唸越快,頭上冷汗涔涔而下,最後大叫一聲,燭火放亮後同時熄滅。月光下媽媽已精疲力盡,雙眼無神,向後便倒。安琪與坎貝爾的眉心隱隱現出了黃豆大小的黑色圓斑。安琪起身一看,媽媽已經臉如金紙,氣若游絲。
安琪哀傷地叫著媽媽。媽媽緊握安琪的手,說道:「孩子別哭,媽媽捨不得你,但媽媽活不成了。坎貝爾是媽媽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它能保佑你平安。你看見它就像看見了媽媽。媽媽也會在天上保佑你。」說罷溘然而逝。(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