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就好：極光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並不是因為極光本身

你經歷過追極光的挫折嗎？

在分享追極光學到的事之前，先說一段小故事。

芬蘭之旅的第一天晚上，在旅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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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拿出電腦，指著螢幕說「後幾天全都是烏雲，你們只剩今天了。」我們立刻決定，臨時參加當晚的極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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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來到遠離羅瓦涅米市區的一個地方。四周是一片白雪平原，大概是一座公園的大小。四周完全沒有路燈，只有工作人員升起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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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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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光旁，身兼攝影師的導遊在跟大家說明極光的原理，以及要看到極光所必須的三個條件。清澈的天空、活躍的太陽風，還有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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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著西班牙口音跟大家說了好幾次，雖然目前還沒出現，但是今天的天空非常清澈，而且 KP 值算是不錯，所以應該有機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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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導遊這麼說，但是不管我們多努力用肉眼看，其實都沒有什麼看到的跡象。即使嘗試用 iphone 拍天空，也只能拍到非常微弱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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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只好低頭繼續烤著工作人員發的棉花糖和馴鹿香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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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天空沒有出現明顯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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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回到車上之後，導遊帶著愧疚的表情說，很抱歉今天我們沒有看到極光，即使天空真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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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人群並沒有出現騷動，好像就那樣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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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開著的車內燈光突然暗了下來，車子也隨著停止在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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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遊、駕駛與隨車的工作人員在前排確認著些什麼。我們坐在後排，聽不太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只看到導遊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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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跟大家宣佈一件事，我們的車子拋錨了。」導遊用著比剛剛沒看到極光還愧疚一點的表情，「不過不用擔心，公司現在已經派了另外一台車過來，大約再等一小時就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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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很疲倦，眼睛感覺隨時都快要閉上了。手機上的時間是晚上十二點，沒有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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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燈忽亮忽暗了好一陣子，最後像是沒力一樣的終於暗了下來。四周一樣沒有任何路燈，窗外只有數不清的雪、針葉樹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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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燈再次亮起，我從半夢半醒之間睜開眼睛。導遊站在前排宣布事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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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以為可以上另一台車回家的時候，導遊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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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路太小，另外一台車沒辦法進來會車。所以要麻煩大家下車往前走，就在前面大約 200 公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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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各自嘆了一口氣，乖乖地穿上旅行社的雪衣，然後下車。我看了看手機，是半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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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之後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筆直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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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只有 200 公尺嗎？」另一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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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邊用快要凍到沒有知覺的腳在雪地上走，一邊討論旅行社老闆娘是不是在坑我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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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收穫又充滿挫折的一天，還被迫待在一個沒有網路的地方一個小時。」另一半說。

「如果在經歷這麼多挫折之後看到的話，你不覺得會是人生最難忘的事嗎？」我說。

好幾次我們抬頭，想著會不會極光就那樣突然出現了，回應我們的是始終如一的清澈天空。沒有任何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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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使戴著手套的手都快失去溫度的時候，遠方終於看見了一點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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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遊清點完人數之後，車子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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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可以回家了。」我說。

「只能等待我們預先報好行程的那天了。」另一半說。

「我再隨便看一次看看。」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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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上半身越過坐在窗邊的另一半，嘗試往外再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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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條綠色的光在天空上畫出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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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那條線，接著轉過頭確認坐在我們後面的人在做什麼。後排的人正在睡覺，沒有在滑手機。也就是說，那條綠色的光不是手機螢幕在窗戶裡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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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另一半，「那是什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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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綠光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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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是極光！」另一半激動地說。

「各位，左邊有極光！」我激動地在車內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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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好像聽見我的大吼，在空中扭動了一下，就像睡著的人變換姿勢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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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芬蘭之旅的第一天，我們看見了極光。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對這段故事的喜歡，所以嘗試用了一點小說的形式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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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單看這個故事，我想大多數人的注意力，會放在「看到極光的結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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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覺得故事最棒的地方，是過程中的那些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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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包含我自己在內的大多數人，大概很容易被結果抓住目光吧。可是真正讓一個故事令人回味的，或許反而是中間的挫折與痛苦。如果我輕輕鬆鬆就看見極光的話，說不定會想說「喔，原來就這樣嘛，其實也沒什麼。」我想那激動程度，一定不會像我在經歷了一堆不順之後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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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討厭挫折，被挫折折磨著。我想我們每個人，也都走在那條半夜一點的冰雪道路上。又冷、又黑，還看不見盡頭。但儘管如此，即使有多麼不願意，卻也不得不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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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知道在盡頭的後方，會不會出現極光？